悠扬的琴声顷刻响起，轻快的回旋曲，快板。她演奏的是莫扎特的《G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的一个片段，反复的奏快速音群，曲调活泼。

虽然在内行人听起来，她的演奏瑕疵很多，但足以应付外行的了。颇有几分浪漫的引人入胜。

这还有比的必要吗？

这是看戏者的心声。跟专业的比专业，本来就是自讨苦吃，但他们更想知道，在整个纽约留学圈都非常出名的凌悠悠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大概也是清楚凌悠悠的水平，苏菲表演了一段，就在稀稀落落的掌声里神色自若地下去了，顺带对凌悠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姜宁妤的角度，已经看到凌悠悠沉得快滴水的脸色了。

对她而言，《圣母颂》这个几无难度技巧可言的曲子，已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了。

这要真是公平比赛，几乎就是秒杀。好在她早有准备。

凌悠悠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帷幕之后。

姜宁妤心领神会，熟练地穿戴好耳麦，将无线装备别到了腰后。然后把琴架起，注视着凌悠悠的动作，在她动起琴弓时，便同时抬起了手臂。

当前两个音透过扩音，散播出去的时候，底下响了些笑声，似乎猜到了这是哪首曲子。

只是，当这首简单的《圣母颂》因演奏者的力量变化而抒发出频繁递进的复杂情感，明明是充满美好情怀的曲子，却变得低沉忧郁，毫无违和又扣人心弦，一幅幅如诗的画面跃然眼前。

对姜宁妤而言，拉这种曲子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哪怕还要配合台上女生的节奏和步调，依然游刃有余。

一曲完毕，她放下小提琴，甚至从脚边的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

帷幕的另一边，迟缓地响起了一阵掌声。

随后是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单论技巧难度，那没的说，自是苏菲那首更难。但偏偏那首《圣母颂》给人一种大师装小孩的感觉，分外的行有余力。

姜宁妤把水瓶放到脚边，直起身的时候，余光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转过头，竟对上了一双若有所思的清冷丹凤眼。

临栩月不知何时靠在后门的位置，双手环臂，静静地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她一瞬间冷汗就冒出来了，心虚之际，下意识就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耳麦里响起了凌悠悠的声音，“去下载。”

几不可闻的三个字，她一愣，才发现台前发生了争执。

第127章 事业批上线

“凌悠悠，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能把帕格尼尼的第一号随想曲拉出来，这次的赌约就算你赢。”是苏菲淡淡开了口。

帕格尼尼的随想曲，亏她想得出来。出了名的魔鬼曲目，别说音乐专业的了，就是放眼提琴界，能拉好帕格尼尼曲子的，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可凌悠悠却因为“自己”方才的演奏而信心大增，一口应下了。

姜宁妤不由地皱了下眉。

凌悠悠没看出来，她却看出来了，对方分明就是有所怀疑，才会用炫技难度那么高的曲子试探她。

就光抛弓弹跳那几下，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是真拉还是假拉。

也不管后台还有个人在，姜宁妤忍不住就按着耳机说，“这个难度很高，容易穿帮。”

却得到了声动嘴不动的三个字，“别废话。”

行，反正丢脸也不是丢她。

建议没被取纳，姜宁妤就点开手机，快速扫了眼曲谱。然后重新把小提琴架了起来。

随着那边再度安静下来，她紧紧盯着凌悠悠的动作。出乎她意料的是，凌悠悠竟将抛弓弹跳那几下学得有模有样。再一下向上抛弓，左手按着复杂的手位，然后开始反复弹跳。

跨四根弦控制弓，这对姜宁妤来说也并非难事。难的是尽量配合凌悠悠的动作，且收着力。

看出凌悠悠对越来越快的反复弹跳表现出了吃力，她便也适当放缓，并未一味展现复杂的技巧。

不过……她忍不住就腹诽，这要真是下载的录音，早穿帮了。

一曲终毕，台下鸦雀无声。

刚才的炫技让苏菲先前的演奏显出了几分捉襟见肘，可凌悠悠何时有这能力？一片哗然里，姜宁妤迅速把小提琴放进包里，把收音设备踢回原位，就拎起水瓶迅速离开——不管刚才模仿配合得有多像，一定会引人怀疑，所以先撤是最佳策略。

只是，经过那个一动不动倚在墙边的男生时，姜宁妤冲他做了一个请求的手势，小声说了句“拜托，要是有人来，千万保密。”然后才推开了门。

一出去，却又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她抬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含笑闪着精光的眼眸。伯顿正微笑望着她。

姜宁妤心里一突，装作没认出这个人，冷静地致了歉，便快速跑进了街对面的商场。

她找了一个稍显安静的角落，坐到台阶上，就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默默地祈祷——

一定要成为一名成功的小提琴家。

——等等，什么鬼？

她猛地睁开眼，又闭上眼重新祈祷——

一定要成为一名成功小提琴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念头紧紧攀附着姜宁妤的思绪，令她无法克服。她紧紧皱起眉，思绪空泛了一阵，突然竟想不起来——她来这里，是干嘛来着？

好像是……帮人作弊，心虚逃走了？

后脑勺莫名的隐隐作痛，她摸了摸，觉得是刚才太紧张的后遗症，便重新背起琴包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