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秋(120)+番外
迟休先前还冷静的一张脸此刻煞白,手顺着挎包链条向下摸索,似乎想要打开挎包,但手像是被抽走气力一般,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挎包活扣。
盛叶一愣。
她从没见过迟休如此慌张的模样。
连手都在颤抖。
盛叶忙蹲下身,抚上迟休的脊背。
“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迟休没应她,自顾自地继续抠挎包活扣。
终于打开包,她忙摸出手机,打开。
“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迟休轻颤的手稳了些,咬咬唇,压抑闷在喉间的干涩,
话语似被急促的呼吸噎住,抓衣襟的手紧了紧。
“怎么?才出差三天,就想我想得说不出话了?”电话那头的韶谌揶揄道,“今天下班挺早?我马上忙完,待会儿通个视频?”
咽下慌乱,迟休终于出声。
“韶……韶谌。”
韶谌听出她话里的颤音,收住不正经:“你怎么了?”
“韶谌……”
迟休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轻声喊他的名字。
“说话,在哪儿?”韶谌语气略激。
还是没回应。
“一是跟踪,二是绑架,三是胁迫,说。”
“……”迟休稳下心神,细声道,“我刚到家。”
“迟……”
韶谌还想问什么,却被迟休打断。
“就是,想你了。”迟休沉口气,搭上盛叶的手缓缓站起身,“想听听,你的声音。”
对面沉默须臾,闷声道:“好。”
迟休平复心情,撩开额前被雨淋湿的头发:“湛桥天气如何?朔柳下雨了。”
“这边没有,还挺热。”
“嗯,工作注意安全,注意加减衣物,我等你回来。”
“嗯。”
挂断电话,迟休拍拍盛叶搭在她肩侧的手:“我没事。”
言罢,从包里摸出烟盒,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点在唇边。
当烟味沁入胸腔,她脸上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淡。
心悸仍未消散。
不远处的出租车司机仍在破口大骂。
迟休眯了眯眼,望见黑车挡住的视线盲区,后座似乎下来一个人。
那人张望片刻,倏忽望向迟休二人站的位置,没一会儿,将手机贴在耳边接起电话,随后仓促离开现场。
迟休眉头一蹙。
迟宽?
莫名地,消散的慌乱再度升起,迟休强压心悸,呼吸略急。
但既然他没来骚扰自己,她也不想主动上前与他有什么纠缠。
处理完车祸的事,盛叶重新叫了辆车。
回到工作室,迟休浑浑噩噩处理完剩余的工作,再抬头,天色已晚。
本是阴天,时间也不早,天空愈发暗沉。
走下网约车,迟休转身往小区里缓步。
脚下的细高跟莫名没了重量,她不自然地抬高步子,只觉步履虚浮。
浑身的气力都被惊吓抽尽,迟休无力靠住电梯,木然注视反光的轿壁。
视线逐渐模糊,与脑海中的画面重叠。
那条斜坡公路上大滩的血迹。
没了血色的秋英浅。
病房门的玻璃。
毫无动静的病床。
以及。
病床上。
韶谌苍白的脸。
心口骤然一紧,迟休回过神,走出电梯。
没有食欲,她简单洗漱完便缩到被窝里酝酿困意。
脑中不断闪过熟悉的画面,迟休紧紧裹住被子,额前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刚过零点。
屋外的暴雨倾盆,雨声漏进屋内,勉强盖过急促的敲门声。
迟休踢踏着拖鞋,慢腾腾挪到门前查看猫眼。
愣怔半秒。
她忙开门,愕然望着面前被雨水浇透的韶谌。
“你,怎么回来了?”
韶谌没应她,抬手轻抓住迟休的肩,似是在确认什么,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良久,他沉口气,刚要揽住迟休往怀里揉,却想起自己湿透的衣服,又讷讷收手。
“抱歉。”韶谌垂眸,发尖不住往下滴水,“回去继续睡吧。”
说罢,转身就要下楼。
迟休心尖一颤,赶紧几步上前。
搂住韶谌的腰。
韶谌垂头,轻抚上迟休的手腕。
“衣服湿了,别抱。”
话音刚落,他感觉腰上的力度收紧了些。
韶谌轻笑一声,扒开迟休的手,转身面向她。
“怎么?这么想我?”
迟休抬头盯他的脸几秒,又抱住他,侧脸轻贴韶谌湿透的胸前。
“嗯。”
心悸如同繁密的芒刺,每一根都浅浅扎在心上,若隐若现的刺痒汇集成名为不安的疼痛,仿佛再有一丝风吹草动,针尖便会挤进心房。
击溃冷静底线。
韶谌的出现,无疑一抹温润良药,明明是无法言说的难受,却得到具象的安慰。
踏实感灌满心脏。
韶谌低睫注视迟休,许久,也埋头拥住她。
男人脸上粗硬的胡茬轻蹭过迟休颊边,她忽然意识到,韶谌是连夜赶回朔柳的。
抬眸,韶谌被雨水压塌的微卷发尾落进视野,湿冷气息冲淡他身上残余的刺槐香味。
“你坐高铁回来的?”
韶谌伏在她颈侧,闷闷嗯了一声。
听言,迟休莫名鼻尖略酸。
算算时间,韶谌只能是在她给他打完电话后,立刻赶往高铁站,否则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依偎须臾,迟休忙拉开距离,担忧看他:“快回去换衣服,待会儿该着凉了。”
“行。”韶谌指腹轻轻摩挲迟休的脸颊,视线不舍移开,“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