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寡后,我成了新帝的娇软外室(269)
临行时,她又见到了她的四皇兄,饮下了他用以践行的酒,连行装也没怎么打点,光带了些干粮衣物,一车夫与白荷,便匆匆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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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起思绪,昭容掩嘴打了个哈欠。
“殿下,前边便是驿站了,可要停下来稍作休整?”白荷问道。
她原想能快些赶回去就快些,但眼下快至夜里,也不便行路,且人倦马疲的,容易出事。她只得敛起心绪,微微颔首。
白荷向车夫传了话,马车果真在近处的一驿站缓缓停下来。
白荷先是下了车,又去搀昭容。她现下身子笨重,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虽已是分外小心,下去的时候,还是崴了下脚。
“嘶。”她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剧痛从脚踝出弥漫开来,一路攀至腹部,勉强借着白荷的力走了几步,却不见腹部的痛有停歇的趋势,腿间似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立在原地不敢动了,面色苍白。
见状,白荷也意识到了什么,忙问,“殿下可还能走?我们先到驿站里头去。莫慌,没这般快的,奴婢在呢,奴婢曾跟着稳婆学过些的,您定然不会有事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道,也不知安慰的是昭容,还是自己。
痛意稍褪了些,昭容咬咬牙,“能走。”
两人挪至驿站,问了间卧房。白荷急匆匆讨了个打下手的婢子,打发她去预备了剪子、巾帕、温水一类的东西来。
昭容攥着身下的被褥,痛意一阵阵席卷上来,眼中渗了雾气,视物也模糊。
她迷迷糊糊间只听到白荷不断鼓励她的声音,屋子里有人进进出出的脚步。但这些后来都消泯了,她不由想到远在京城的程行秋。
也不知他近来过得如何。他入狱后,她还未为他做些什么。
他是否也如她一样地,在思念着她?
气力抽丝剥茧般,一寸寸从她身子里抽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些困倦,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
不知怎的,她忽地意识到,靖王之所以敢放心放她回去,是笃定了她报不了信。
她想捉住白荷的手臂,要白荷回去报信,告诉她那个远在京城的小皇兄,四哥勾结胡人之事。
但她终究使不上力气,指尖擦过白荷紧绷的小臂,低低嘤咛了句。
“好困。”
“我的孩子。”
白荷见状,知道不妙,“殿下,您不能睡去。”也顾不得太多,她去掐昭容的手臂,要她保持清明。
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被换出屋外,车夫白着脸侯在外边——里边的是长公主,若是在这会儿出事,他少不了要担责。婢子又端着铜盆出来,蹙眉道,“让让,别挡道。”
车夫一惊,忙退开几步。
里边的动静渐息,这份安静反是骇人得很。
半晌后,白荷才是用小绒毯裹着新生的小郎君出来,却垂着眸子,不见喜色。
驿站的主事心下一沉,女子生产,本是一道生死关,就是贵为公主,在此事上也不会轻省半分。他重重缓了口气,问,“殿下她……如何了?”
小郎君皱巴着小脸,浑身泛红,被一边的婢子接过去,两下拍出了哭声。
断续的哭声回响着,刮过在场每一人的骨子,使人惊惧着,微微敛了呼吸。
白荷对上驿站主事眼眸,默然不语,平静的面皮上,镶嵌着一对哀戚的眸子。
这位骄纵蛮恨的长公主,至死,也以为她能够回家。
第237章 白事
昭容虽没能见到她的母后,但她的尸身却被好生护送回了皇宫中。
姜怀央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眉心一跳,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依长公主的礼制,葬入皇陵。”
这是给她最后一份体面。
对于这个结果,他则早有预料。
于是,巍巍皇城中搭起了白绸,新帝休朝一日。道上,白漫漫的人来人往,无一不面色整肃,行色匆匆。
信儿传到长安宫时,阮玉仪正在做针黹,冷不防叫针扎了下,指尖便冒出了血珠。
她脑中忽地回荡起昨年在圣河寺,若空对昭容下的那两句谶语:
此子留不得,恐来日将为母体招致祸患。
果真不错。
木香紧张地取了手帕和膏药来。默默处理了,小心抬眼瞥了眼她,“长公主她——”
她微微摇了摇头,“昭容带着身孕过去,会惹怒契丹人一事,其实是不消说的。她也是气运不好,可巧在路上发动了。”
原是可以回来的,若是晚些生产的话,或者说,若是没有身子的话。
阮玉仪对昭容之死没有太多的真实感。毕竟前不久还见了,印象里,她的哭啊笑啊的,皆是那般鲜活。
她无法将昭容与那个字眼对应上。
此时,有宫人来请,道是要去昭容灵前悼念一二。阮玉仪因卸下了珠翠,着一身素衣去了。临走前,蓦地想起程朱氏给昭容的镯子,又唤木香去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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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漆得滑润油亮的棺木停在堂中,白绸随风飘荡,一晃一晃地半掩着里面的情状。
堂内宫人加上妃嫔,站得乌泱泱的,却是不闻一声咳嗽声,也不闻哭声,安静得有些寂寥。
她举步入内时,役使正要敲入第一枚长钉。她微微抬高了声音,“且住。将这个为公主戴上罢。”昭容在宫里失手丢了镯子,发现后,也一定惦念着。
那青色的鲛纱帕子展开,露出里边的玉镯。镯子在碎裂处用金补了,玉质不大好,尚能看见些絮。
宫人一怔,上前双手接过。
棺木很高,以阮玉仪的站位,是看不见里面之人的。宫人牵出一只秾纤合度的小臂,拢着小臂主人的手指,将镯子戴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