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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火难熄(121)

他十岁的时候,朗文就跟李疆离婚了,而在此之前,他们早已经分居多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他那时候还太小,抓着母亲的袖子不肯放,质问她为什么要孤身一人离开,不能把自己带上。

他至今都记得母亲冷静的眼睛,漆黑如墨,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我有我的人生,这一次我想独自旅行。”

“宝贝,我不想骗你,你是我的孩子,我对你有一点爱,但不够多,起码不够让我为你牺牲。这段婚姻不是我选择的。除了你,我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我有我的未来。”

“所以很抱歉,我不会亲自养育你,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以母亲的身份去干涉你的任何事情,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如果你遇到了人生的关卡,所有人都反对你,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对你尽我的责任。”

他那时候还太小,不能理解朗文的这段话。

而随着年岁渐长,他渐渐理解了母亲,只是他们从没有过亲密的相处,也不再需要彼此,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像一对疏离的朋友。

直到这次,他真的需要帮助。

他还没有开口,朗文的越洋电话就过来了。

他得到了母亲的全力支持。

就像朗文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对于他的人生没有任何约束,也不在乎他要与谁度过一生。

只要他不后悔。

李庭言抬起眼,望向旁边的林炽。

他一直觉得自己跟母亲不太像,当然也不像父亲。

朗文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独立又自我,自由洒脱,她是她自己的浪漫主义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扔掉家族给予的一切,自己出去打拼。

而他一直严于律己,恪守成规,根本没有朗文那种浪漫的天性。

可是他走到现在,他已经二十九岁了,他望着现在正在自己旁边咬着笔帽,盘着腿研究婚礼花环的林炽。

他才发现,他与母亲是有一点像的。

那一点骨子里的疯狂,愿意为所爱孤注一掷的勇气,大概就是朗文女士送给他的礼物。

只是在遇见林炽之前。

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面。

“我会试着邀请她,”李庭言在请柬上写下了母亲的名字,“也许她会愿意来见证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天。”

他写下的是朗文。

直到现在,他还是很难把母亲两个字与她挂上号。

但这不妨碍他尊敬她,欣赏她。

.

婚礼地点定在了赫尔辛基。

其他人不理解这个地方的含义,只以为是林炽或李庭言喜欢芬兰的风光。

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明白,那一天的意义。

而在婚礼之前,林炽跟李庭言关系亲近的几个朋友见了一面。

他跟李庭言纠缠这么久,除了许穆婚礼上那一次短暂的亮相,几个狐朋狗友一直是只听闻其名,却不得见其人。

这一回,婚礼都定下了。

李庭言终于没有理由推脱,不得不答应了带着林炽去出席赵安真举办的圣诞晚会。

在出发前,李庭言难得磨磨蹭蹭,几次看着林炽欲言又止。

林炽抱着带给许穆家女儿的礼物,一看李庭言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促狭道,“怎么,怕我去见你的初恋?”

李庭言无言以对,平时波澜不惊的人,现在满脸写着想跳楼。

林炽大乐。

他其实知道李庭言对许穆早就放下了。

在他告白的那天。

甚至更早。

许穆就已经不是横亘在他与李庭言之间横亘的问题。

就像他在许穆婚礼上做出的预言,许穆不是李庭言的命中注定。

而是一段年少的,混淆了仰慕与感激的喜欢。

这感情大概就像年少的男孩女孩,暗恋隔壁过道的那个同学。

有些天真美好,但又无足轻重。

所以他大度地拍了拍李庭言的手背,“没关系,我原谅你,谁还没有一点青涩的过去了。”

李庭言扬起眉,出于对林炽的了解,他很怀疑这句话只是铺垫。

果不其然。

林炽又道,“所以你也要宽宏大度一点,不要看见谁对我有一点殷勤爱慕就吃醋,这是没办法的,我长这么好看是老天给的,我又不打算出轨,人家喜欢我我也没办法的……”

他前阵子飞去南非工作,又招来一朵烂桃花,是个中俄混血的小男孩,对他死缠烂打。

李庭言这样风度翩翩的人,却干了一件极没有风度的事情。

半夜拿着他的手机与人家混血小孩互相攻击,用词极度刻薄,把人家都给气哭了,那小孩中文不利索,英文也没李庭言好,打起嘴仗一败涂地。

这件事过后,圈内都在疯传林炽的另一半是个极其小心眼的“老虎”,把林炽管得服服帖帖。

害他被明里暗里笑话了一个月。

李庭言勾了一下嘴角,发动了车辆。

“那你还是不要宽恕我好了。”他冷冷回应道。

反正他跟许穆清清白白。

唉这人。

怎么油盐不进。

林炽愁眉苦脸,抱着礼物盒子长吁短叹。

.

到了许穆家里,林炽第一次好好跟李庭言的朋友们打了照面。

这些人对他都很友善,叶逢山是开娱乐公司的,跟林炽还有很多话题。

林炽也第一次见到了许穆跟赵安真的宝宝。

小小的一个女孩,躺在粉蓝色的婴儿床里,好奇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赵安真还像塞皮球一样,大方地把孩子给他抱了一下。

林炽连推拒都来不及,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就到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