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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外传/拈花一啸(出书版)(113)+番外

作者: 老千 阅读记录

她知道,晋朗可以为了护住她不要性命,却不会为了她退兵举降。

三日之后,她在案上看到一张地形图,上头雁门郡的地方给墨汁划了一笔。

月姬原本就是个将相之才,剔透之人,当即便了然了几分。她去寻楼昭,碰上他正在帐中同副将商议如何与晋朗在雁门郡里应外合。

月姬浑身打了个激灵,似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若是此战完胜,东土恐是要遭亡国之灾。

她是堂堂一国公主,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万千子民葬于马蹄之下,家国易主;站在独木桥上,一头是夫君,一头是家国。

五日之后,楼昭看到空中燃烟,与旁人道:“雁门郡郡守已经被将军拿下,吩咐下去,我们即刻启程接应他。”

“报——”有人进帐通报,“夫人腹痛不止,似是要临盆了。”

楼昭一惊,“行军大夫呢?把大夫请过来。”

“参军,大夫没有办法,夫人先前中了毒,眼下情况不好。”

楼昭匆忙道:“待我回来再议。”

语罢,慌忙往月姬帐中疾步走去。

月姬面色惨白,似是受了极大的苦痛,泪水湿了鬓发。

大夫满面愁容,全然不知所措。

楼昭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哆嗦道:“楼参军,夫人怕是要早产了。但她身子骨弱,我怕……”

楼昭收起五指,指节泛白,“怕什么?你说下去。”

“怕是撑不过今日夜里了……”

月姬低声唤了一声:“楼昭……”

楼昭走至她榻边,握住她的手,“我在。你听我说,阿昭,我在。”

似是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她启唇“啊——”了一声。

楼昭伸出手腕,沉声道:“阿昭,痛的话你咬住我的手,用力咬。对,使劲。”

她在他的腕上留了道齿印,很深。

一日一夜之后,两声“哇——”的啼哭划破长空。

月姬产下一双双胞姊妹。

窗外月已缺,头顶上一方墨色的夜幕静谧安宁,谁也不知道此时雁门郡是怎样的一场杀戮。楼昭拭干月姬的腮边泪,听见她低低泣了一声:晋朗,你在哪里?我想你。

此时在雁门郡,斯泰已经带兵赶上。

晋朗在城中遭围困,楼昭迟迟不来,他势单力薄,抵死一搏。如此苦苦撑了七日,终是困兽之斗,战死在雁门郡。斯泰命人割下其首级高挂雁门示众。

得到消息的时候,月姬正眉眼含笑地望着怀中女婴。

她怔忡了许久,脑中回忆起她与晋朗在西山埠时的会面,他一袭赤色战袍跨坐在黑色血汗宝马之上,器宇轩昂,扬起红缨宝刀挑下她的头盔,硬生生地停在她的脖颈上,淡道:东土莫不是没了将相之才,派个女子上战场。

你看,从最初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和晋朗生生相离。

月姬低声道:“晋朗,我还欠你一个圆满。”

尔后,月姬殉情于雁门郡。斯泰知道此事,久久未有言语,此后下旨将月姬葬在汶涞皇陵中,即便死,他也不让他们葬在一起。

晋朗死后,离国军心大乱,斯泰领兵趁胜追击。

离军大败,月姬诞下的那双小公主不知失散何处。斯泰命人多次打听小公主的下落,未果。

番外(二)

江南楼家最数风流的便是那柄手执桃花扇的七公子。世人只道他翩翩风度、拈香淡笑,却不晓他也曾踏踏实实对一个姑娘动了回心思。

那一年楼西月年岁尚轻,十五岁的青衫少年。楼家老爷作寿席,设宴请了扬州的大户人家,搬了东岳庙的戏班子来府助兴。

唱的是一出热热闹闹的《霸王别姬》,咿咿呀呀的丝竹悦耳。戏台上的虞姬眉目含情,身段婀娜,端的是千般风情。他本不是个爱听戏之人,欲同他的五哥一道,溜出府去与其他公子哥喝酒听曲、吟诗作对。

奈何他那五哥只从戏台前那么路过一遭,便止了脚步,似是有些失神,目光放在台面上,久久移不开眼。楼西月尚有些聊赖,支了把竹椅倚在墙边,抱着胳膊,闭目养神。苑中芍药正值花期,妍丽地绽放,似是姑娘手中执的绢丝团扇。

他离那戏台子甚远,却听见有人粗着嗓子调笑道:“哦~~虞美人既死,本王也不要活了。子啊,收了我去吧。”

他抬眼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穿了身布衫,眼角弯弯,挥手甩了把袖口佯装痛苦状,自她袖口里飞出来只鸡蛋,正中台下王管家的后脑勺,“啪——”地碎开来。

王管家摸了摸后脑勺,爆出一声大喝:“谁?!谁扔的鸡蛋?”

那姑娘捂着心口咯咯笑弯了腰,再一跃跳下墙头。楼西月起身走至院外,只看着那姑娘跑远了,背影渐渐消失在垂柳枝条后。他略有怔忡,与门前的家丁问道:“方才那是谁家的姑娘?”

家丁茫然应道:“七公子,你说的是哪个?小的没见着。”

楼西月收了折扇,敲在手心里,笑道:“跑得还挺快。”

这便是楼西月头一回见齐香,彼时春衫少年郎,笑看风华不知愁。

扬州春意正浓,一年一度的灯会伊始。

楼家七公子与众友人赏灯猜谜,游河作画。

他立在船头摇了扇子与许子兰谈及近日京城的诗会,一双凤目不掩风流。

河面波光粼粼,翩舟经过,划下一道水痕。

许子兰指着岸边红楼道:“西月兄,醉香楼的小娘子正起舞助兴。”

楼西月堪堪抬首,与桥上的一个姑娘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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