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黎若茗还是去了那个路口，等沈司聿的车。打开车门之后，沈司聿没坐在后座，黎若茗往前瞄了一眼才发现乔瞧没跟来，沈司聿自己开车。

“坐前面。”

黎若茗唔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乔瞧呢？”系安全带的时候，黎若茗顺嘴走问了一声，回过身后才瞧见沈司聿不大对劲的眼神，“……随便问问。”

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解释，沈司聿微眯双眼，靠过来，帮她按下扣，才说：“这么关心他？”

“没有。”

“是么？”

沈司聿转过头，不冷不热道。

车子发动，黎若茗看着前方，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向右转。黎若茗抓准时机，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便又张唇问：“不回家吗？”

“今天去外面吃，还有季砚礼和他女朋友。”

季砚礼女朋友？

黎若茗有点好奇，却还是没问，生怕沈司聿又扯到别的意思上去。

停车后，黎若茗便跟着沈司聿下车，走在他身边，最后在一扇门前站定。沈司聿打开门后，黎若茗看见了朝他阴阳怪气的季砚礼，还有熟悉的，却又陌生的许一潇。她坐在季砚礼身边，一只手还挽着他的臂膀。

妆容依旧精致艳丽，只是唇角的笑意还多了些。

不过十几天，黎若茗却觉得过了漫长的一年。

对上许一潇的目光后，黎若茗的心静下来，她并没有从许一潇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与惊讶有关的情绪。

想到许一潇先前突然问起“钩织”的事情后，黎若茗心中了然。当季砚礼介绍许一潇和她认识的时候，黎若茗和许一潇也只是朝对方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淡淡的，下一秒就重回平静。

这饭吃到一半，黎若茗找了个理由离席，去了卫生间。洗一把脸的工夫，许一潇已然出现在她身后。

黎若茗望着镜子里的她，才添了几分真切道：“原来你的男朋友就是他。”

和许一潇分分合合的富二代男朋友。

许一潇没回答，哼一声算是默认，她抱着手走到黎若茗身边，也打开水龙头洗手。关掉后，她才转过头，冷冷地盯着黎若茗看，似是感叹，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欣喜：“我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交了个男朋友，还是沈司聿？”

“因为沈润？”

黎若茗擦干水，扔掉纸巾，说：“她妹妹是我家教的学生，是沈润介绍的。”

“原来如此。”许一潇的口吻很淡，顿了几秒，她倏然笑出声，“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听着许一潇的声音，黎若茗竟听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来，她难免恍神。

“……什么？”

许一潇骤然收了笑，她将纸巾撕成一片片，最后又团成一团扔掉。和黎若茗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才低低道，如同鬼魅夜语：“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至少做个聪明人，别做人财两空的蠢货。”

“别让我看不起你，黎若茗。”

许一潇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放的很轻，可又很重，像是一个字音一个字音挑出来的一样，每一下都重重垂落在黎若茗的心中。

顿觉悚然，却又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

饭局结束的时候，季砚礼和沈司聿也还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也好，少点牵连，多点秘密。

上车之后，黎若茗下意识地往后靠，呼出一口气，又抿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叹气的声音。可只有一瞬，这异动也被沈司聿察觉到了，他偏过身，从她肩后拉过安全带，指尖动的很慢，仿佛从她身上滑过。

黎若茗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起来。

她盯着他，见沈司聿迟迟不系好，就上手去抢，一把扣上，声音清脆。沈司聿的手还滞在那里，贴着她腰。

“累了吗？”沈司聿深深地望着她，好似另有深意。

迟疑了一会，黎若茗还是仰起脸，从鼻尖溢出一声“嗯”。

先是赵瑜和李敏静发现了他们的事情，再是猝不及防地见到许一潇，原本还紧握在手心的事情又动了起来，一阵又阵的浪打过来，船到底还是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不受掌控的滋味，很不好受。

沈司聿伸过手，揉了揉她紧皱的眉心，身上的气息都落在她的鼻尖，容不得黎若茗去躲。车内只有暖黄色的光，并不亮，周边更是黑。黎若茗看着前方窗外的景，窗内的她和他，眼神一飘，耳边又响起许一潇的那一句——

“至少做个聪明人，别做人财两空的蠢货。别让我看不起你，黎若茗。”

人财两空？

她会吗？

黎若茗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这几日，她似乎太过贪恋沈司聿给的温柔，贪恋这样平和甜蜜的日子了。

但掺了砒霜的蜜糖，再好吃，也是吃不得的。

黎若茗倏地抓住沈司聿的手，握着他，转过身，与他直视。沈司聿就坐定在那里，眸中尽是她的模样。

“……沈司聿。”

她握着他的手都在发颤，气息也飘忽不定。

这是黎若茗第一次这样喊他。

“你对我这样好，我该怎么还？”她望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手中有实感，心却没有。

黎若茗甚至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是为了财，还是为了人？

寂静之中，沈司聿倏然靠近，挤入她的指缝，扣紧她的手，然后笑一声。

“不用还，就这样欠着。”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她手心。

像是骑士宣誓着忠诚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