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是海(出书版)(17)
他当然明白她指的是“付报酬”那件事。
想了想,梁钟鸣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我也被自己恶心着了。”
两人相互注视片刻,忽然都大笑起来。
他大笑的时候,脸上的阴郁与严肃一扫而光,温暖得令人心动。
侍应生将伊楠的咖啡拿了过来。她瞟了一眼黄澄澄的液面,问道:“这个,是甜的吗?”
侍应生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甜,小姐想喝甜的可以加糖包。”他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应俱全的辅料。
“哦,那好,谢谢。”伊楠点头,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没甜味,但也不像黑咖啡那样苦。
她放下杯子时,才发现梁钟鸣一直含笑望着自己。他的手里有一包糖,朝她扬了扬,“你不是要加糖吗?”
她诧异地道:“不要啊。我刚才问是担心他给我的是甜的,我不喜欢甜的。”
梁钟鸣将糖包又放了回去,脸庞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褪去。
山那边是海 山:介入(12)
“志远好吗?”她很自然地问。
梁钟鸣也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放久了,有些凉了。
“他很好,已经去瑞士了。”搁下杯子,他望着她,脸色如常,“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她诧异。
“谢谢你给他写的那封信。”
伊楠释然地一笑,“啊!那个呀,我还以为他没收到呢!咦,原来你也知道?”
梁钟鸣点点头。然而,他仍旧不愿意多谈,很快转了个话题,“现在不是寒假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实习呀!你呢?我可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你,你应该日理万机才对吧?原来也有空喝咖啡?”她欢快地打趣他。
他很宽厚地朝她笑,仿佛她是个孩子,“刚跟人谈完生意,想到了就来这里走走。我以前……也在F大读书。”
伊楠睁大了眼睛,“呀,原来我们是校友呢!”
她眼里不加掩饰的欣喜令梁钟鸣有种久违的欢欣之感,“是啊,校友。不过,我比你早很多届。”
她心直口快地问:“你多大呀?”
他一愣,没回答。伊楠这才恍悟到自己的唐突,年龄对他们来说大概算秘密吧,赶紧耸肩,“不好意思,当我没问。”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三十五。”
伊楠情不自禁地低头拿手指掐算,比自己整整大了十四岁呢。
“很老,是吗?”他盯着她脸上的感慨笑问。
伊楠一惊,忙抬头道:“不是啦,你这个年纪应该叫……”她侧头想了想,“年轻有为才是!怎么能算老呢,真是的!”
他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不知不觉中,咖啡早已凉透。梁钟鸣望了望窗外,来接他的车已经安静地泊在路边,于是说:“我该走了。”
“哦!”伊楠应着,竟有一丝恋恋不舍,“那我也走了。”
他招来侍应生结账。
伊楠看见他把自己的那份也要算上,立刻跳起来道:“不用,不用,我有钱!”一面嚷着,一面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引得他再次微笑,不过他并没跟她争。两人各自付完账,一起走出来。
风依旧很大。
梁钟鸣在门口紧了紧风衣,扭头问伊楠:“要送你吗?”
“我回学校,几步路而已。”
她仰着脸看他,带着些许怅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
他盯着她天真姣好的容颜,心里没来由地一动。
伊楠很快又高兴起来,“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赌什么?”
伊楠狡黠地眨眨眼,“赌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他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不用这么麻烦。你把电话告诉我,等下次我再过来,一定联络你。”
伊楠却摇头,“那多没意思,还是赌一赌好了。我赌我们会再见,你呢?”
“我觉得也是。”
“不行啊,意见不能一样的,否则就不是打赌了。”
梁钟鸣笑得有些无奈,“好吧,那我赌……不会。”这么说着,他竟觉得有些遗憾。
伊楠扑哧笑了,“这就成了!”
他提醒她:“少了赌注。”
是啊,把关键的东西给忘了,她仰天沉思,然后很没创意地说:“谁输了谁请客!”
“一言为定!”
伊楠欢快地跑开了。在一棵梧桐树下突然转过身来,看见梁钟鸣还站在咖啡馆门口远远地望着自己,她向他咧嘴一笑,使劲地挥手,大声嚷道:“看看咱们还有没有缘分……”
他向着她的方向又笑了起来,然而,渐渐地,他起了一丝疑惑,缘分,缘分?
缘分究竟是什么?
山那边是海 途:试探(1)
从遥远而深长的梦中醒来,伊楠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是生物钟将她唤醒,但因为睡眠不足,后脑勺隐隐作痛。
手边的书早已掉到地上,半边脸和充作枕头的右手全麻了。她吃力地抬起左手,在脸上使劲抹了一把后,弯腰把书拾起,扫了一眼那张卡片,重又夹进书里,把书放回柜子,然后半眯着眼睛找闹钟。这一看不要紧,直把她惊得一蹦三尺高——离班车到站时间仅剩十分钟了!昨晚鬼使神差,她居然忘了定上闹钟。
云玺酒店位于风景秀丽的远郊,但交通极不方便,要是坐公交车,起码得转三趟车。这个钟点又是上班的高峰期,的士出了名的难打……
她抛开一切累赘飙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上妆。多亏她平时只化淡妆,要是跟崔颖那样非浓妆艳抹不出门,没半个小时哪里搞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