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出书版)(48)
酒吧刚开始营业,两个伙计还在悠闲地擦桌子返工,其中一个对钟波有点印象,打了声招呼后,他在老位子上坐下,站在吧台里的男孩眉清目秀,陶明善不在,据说今天一早就走川藏线云游去了。
男孩一边娴熟地调酒一边介绍酒类,钟波点了杯他推荐的黑啤,并把翟亮的照片递给他看,“见过这人吗?”
他随意打量了一眼,摇头,“你找他干嘛?”
“我是警察。”钟波又把照片推过去,“麻烦你看仔细点。”
酒保立刻拘谨起来,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但还是徒劳,他机灵地转身向店堂里两个伙计招招手,“你们都过来。”
伙计们都看了照片。
其中一个说见过,“他来跟老板借过吉他。”
另一个忙补充,“不是借吧,老板的吉他坏了,我听他嘟哝要找人修呢。”他笑嘻嘻地看钟波,“你找他?这人长得是不错!”
酒保低声喝斥,“少胡说!人是警察,来办案子的。”
小伙计立刻噤声。
钟波问,“他来取吉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个月前。”他态度谨慎了许多,“不超过三星期。”
“以前来过吗?”
“没留意,老板从不给我们介绍他的朋友。”
“把出勤记录给我看看,要三个月内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酒保说:“我先问问老板,这种事……”
“你可以现在给我看,”钟波打断他,“也可以去局里录个口供后回来再拿给我看。”
他乖乖把本子交了出来。
4月26号晚上在酒吧的两个小伙计今天都不在,钟波请酒保立刻把他们约过来。
渐渐有客人上门,小伙计们忙开了,钟波守在吧台边,看得出他们三个都有点不安。
酒保乘空隙和他套近乎,“这事跟我们酒吧没关系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
他明显松了口气,“我们马上要搬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新老板估计不会留我们——这人犯什么了事?”
钟波睨他一眼,“他欠我钱。”
酒保呵呵地笑,知道钟波在开玩笑,识趣地不再往下问,过了会儿,钟波听到他开始低声吹口哨。
先赶来的是个白胖青年,一副老实相,表情诚恳真挚,但一问三不知,钟波纳闷他平时怎么干活的。
七八分钟后,另一个伙计也来了,精瘦干练,他对着翟亮的相片仔细辨认后,确认那晚翟亮来过酒吧。
钟波松了口气,久悬心上的一个疑团终于破解。
“他一个人?”
“不,”瘦伙计回忆,“好像还有个女孩,两人坐在一桌上聊天。”
女孩,是晴晴吗?
“那女孩长什么样?”
“长卷发,个子很高,圆脸,不算好看,但挺会打扮的。”
不是晴晴,也不可能是林惜。
钟波把照片再举到他面前,“你能肯定是他?”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吧。”他挺自信,“我对长得有特点的客人基本能过目不忘,这个人气质有点阴沉,见过后不容易忘记。”
胖伙计表示赞同,“没错!他认人有一手。”
“他几点到的酒吧?”钟波又问。
“怎么也得是十点半以后了,他坐在靠窗角落那个位置,”他指给钟波看,“我记得十一点左右他招手要我过去,添了杯白占边,那女孩就坐他对面,笑声很浪,所以我特意看了她一眼。”
“他们在聊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听见女孩说,‘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决定?’”
钟波微皱起眉头,“要他决定什么?”
“不知道。”瘦伙计扫了钟波一眼,目光别有深意,“当时给我的感觉,那女的……像只钓凯子的鸡。”
胖伙计忍俊不禁,趴在吧台上呼哧呼哧笑。
钟波又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你还记得么?”
瘦伙计神色为难,“确切时间说不上来,我们这儿晚上十二点半关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客人走得最多。他们可能也是那段时间走的吧。”
假如翟亮十点半离开夜总会,开摩托车到这里约需30分钟,那么他应该是在11点左右到达1987,他在这儿呆了半小时,并和一个陌生女人有过搭讪,11点30分,他接到岳原电话。
也就是说,接到岳原电话时,他或者在1987,或者在这附近!
出了酒吧,钟波开始计时。
他沿着怀民路往南走,十分钟后,工地北门出现在眼前,此时为傍晚7点07分。
他穿越工地,熟门熟路,抵达学校废墟时是7点14分。他走得不算慢,但也没跑。
如果翟亮在1987,他只需花17分钟就能抵达案发现场,而不是原来估计的至少四十分钟以上。
之前所有过程都必须推倒重来。
钟波又联系了南区交警支队的同仁,将4月26日晚上的交通录像重新又看了一遍。
等他终于有时间给袁国江打电话时,已是三个小时以后。
“翟亮还在你那儿吧?”
“在。”
“我想跟他谈谈。”
深夜十一时,钟波在南分一间会议室见到翟亮,后者衣衫齐整,表情冷淡,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在钟波的坚持下,袁国江同意让他单独见翟亮,不作笔录,也没有旁听者,形式和朋友闲聊差不多,只是环境不尽如人意。
翟亮看着钟波关上门,在他对面坐下,眼眸里有警觉,有疲倦,但还不至于惊慌失措。
钟波问他,“林惜一切都好?”
翟亮转开视线,没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