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长堤上(76)
他来找船头还钱,还要回老家还钱。大家都不容易,他赚了点钱,就想着回去还,能还一点是一点,避免父亲又过一个被人堵门口催债的年。
爱君哦哦两声,看陆思成低眉小心吸着热水。
她突然说:"陆哥,我能和你回去过年吗?我没离开过广东,想去外省走走。"
陆思成的嘴被狠狠烫到,心不规律得跳。
贵香吓一跳,拉拉爱君的衣袖,说:"君姐,陆哥家在很北方的城市,一来一回好多天,你不在家过年了吗?"
况且,她和陆哥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跑去别人家过年肯定要被说闲话。这层意思贵香没好说出口。
爱君问:"陆哥,你觉得呢?"
陆思成肯定求之不得,但有个严峻的现实问题:"现在很多在外面旅游过年的人,不奇怪。你要是想去,我愿意带你去。但是太临时了,又是春节,火车票买不到啊。"
买不到硬卧,他还是花大价钱买的软卧。
爱君说:"我来想办法。"
第五十八章 他要向她奔赴而去
爱君的办法,就是找船头。
船头和铁路局做生意,认识的不少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是嘉仪悄悄告诉过爱君,船头有办法弄到极难弄到手的座位。
爱君披着外套,站在船头家客厅摊牌,船头使劲挠头,又看看身后的陆思成,左右为难。
今天是不是不宜回家?出门前就该算算卦,今晚不应该回家来......
"不是,爱君,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呢?火车是你家开的吗?"
爱君不客气打断:"你就说你能不能吧?"
船头是能的。只要船头打通电话给相熟的领导,火车上自然有人安排好位置,多是硬软卧,看领导怎么吩咐,而且途中还会有特制的饭盒免费送上。
但船头不愿意。开玩笑啊,他这么干,等于帮陆思成挖之辉墙角。他宁愿得罪罗爱君,也不要得李之辉。
"不行,太晚了。领导都睡觉了。"
爱君一动不动,白炽灯强光下,素净的脸朦胧而飘渺,定定看着船头,盯得他眼神无处躲藏,后背汗毛竖起,想到那年她拿黄沙蚬砸他的样子。他只得择路慌逃。
"罗爱君,真不行。要不然,你问李之辉,他给我打电话说同意,我明天亲自带你上火车,扒窗我也给你扒出一条血路。"
把锅甩给之辉,船头顿感压力减少一大半。
"船头,我的事不需要经过他批准。我又不是他的附属品。"
船头噎住,瞪圆眼睛,随后噼里啪啦猛整一顿批评:"罗爱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会不会太任性了?他是你的男朋友,你要和另一个男人外出玩,不应该打声招呼吗?玩私奔啊?"
陆思成"嘿嘿"两声打断,"话说得太难听了。"
船头说:"陆思成,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虽然之辉不是你的朋友,但他在你最困难时拿出钱帮你一把,你做这种事情不合适吧。早知道这样,我也不借你。"
陆思成脖子青筋明显暴起。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爱君双手兜入外套口袋,扭头走出去。
当天夜里,李之辉从船头的来电知道了整件事。
他没说什么,挂断电话,从茶几拿起一包烟,走到阳台,烦躁得一支接一支抽。
在他以为两人已经进入一段全新关系时,她给他的无疑是当头一棒。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追得辛苦,步步为营,用心良苦。而她对这段关系始终抱着可有可无,若即若离的态度。
两个人爱的重量注定不一样时,他不介意自己是爱得多的一方,只要她有哪怕一点心。
但她有过心吗?他不确定了。
大年三十,李之辉的店铺关门,放新年假。一大早,他带黄老太回医院检查。一顿忙碌后已经到中午。
BB 机收到沈静芸留言,[刚下飞机,需要我去医院看婆婆吗?]
之辉没理她。
过一会,又收到她的第二条留言,[中午我带点吃的给你和婆婆]
之辉干脆把BB机调至无声。
黄老太年纪大了,经不起受伤,摔一跤,精神不比从前。
之辉陪着她聊天,开车兜兜广州市,停在路边看一年一度热热闹闹的花市,又给她买来一些小吃,聊起从前的广州。
等她有了困意,他把她送回家,已是下午四点。保姆琴姐铺好洗干净的床单,伺候黄老太睡去。
琴姐走出房间,之辉小声说:"睡着了吗?",边说边低头从腰间拉出BB 机。
琴姐点点头,正想问之辉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只见他脸色尤为难看,手抖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大过年的,最怕听到不吉利的事。
她从来没见过辉仔这般六神无主的样子,仿佛精神气一下子被人隔空抽走,抬起空洞的眼神,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辉仔,别吓琴姐啊。怎么了?"琴姐的心跟着他悬在半空。
之辉忽然想了什么,越过餐桌,快速拿起搁置在厨房木柜上的电话筒,拨数字圆盘的手一片冰凉,心烦意乱,不小心拨错了数字,挂断听筒又重新再拨,拨了三次才拨通船头办公室电话。
"你带爱君上火车了?"
船头莫名其妙,说:"没有啊。"
"她是怎么买到火车票?"
"不可能吧。除非买黄牛票。爱君不是肯出黄牛票的人吧",船头抓到了重点,问:"怎么?她和陆思成走了?"
之辉盯着BB 机屏幕,沉默着反复看那行字,[外出几天。到了地方告诉你]
船头没有听到下文,着急问:"说话呀。她说她和陆思成回家了?陆思成那个混蛋,他敢乱来,我弄死他。之辉,你别急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