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148)
程晏生稍稍握住,再放开。
一截乌发从他指缝间抽走,穿过。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阴冷,又有几分苦笑。
“那我先走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温年弯腰,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随手塞进兜里,其间她都没抬眼看程晏生一眼。
起腰时,腰杆上多出一只男性结实的胳膊,将她圈住。
“年年……”
程晏生贴着她后背,在她耳畔呢喃附语。
一层薄薄的鸡皮,顺她后背延伸到脖颈,再到耳后皮肤,她绷紧了身板:“程晏生,你以后别这么叫我,我嫌恶心。”
缠绕在腰间的手,缓缓松散退开。
温年转身要走,身后男声低沉:“恶心?温年,你凭什么觉得恶心?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我恶心?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比我更恶心。”
她双手攥紧,气得心脏直突突。
程晏生看着温年的眼神中,充斥着失望跟怒火。
他端起桌上的酒,不过指头长度的小酒杯握在手心,小巧精致,里边的酒水花色得像是精心勾兑的毒药:“喝了再走。”
她手一伸,推开人。
程晏生身子跟手都踉跄了下,酒水脱杯而出,洒在他衬衫和西服裤上。
他眼睛低垂着,瞅到那抹湿透的位置。
眼皮沉沉发跳,嘴角往上挑动,冷哼声打鼻腔逼出。
“嘭……”
程晏生将手中酒杯,摁在桌上,他不急着去擦手上的酒渍,反而是抬眸看着温年,目光出奇的清冷,问她:“喝还是不喝?”
这已经是逼了。
他眼神犀利锋锐。
到嘴的话,温年狠狠咽下去。
办公室内开着冷气,迎面一股冷风袭来,正赶上她张嘴,所以那股冷气直接灌入她喉咙处,她一阵恶心,从胃里直接窜起来。
温年顿时一弯腰,捂嘴差点吐出。
程晏生只是看着,也没别的动静。
缓了好几口气,那股恶心劲才舒缓而退:“我喝。”
弯着腰,温年单手去捏酒瓶,将酒杯斟满,没等他催她,仰头一口饮尽,酒液很毒辣,顺着喉咙往下滑,滑到胃里。
烧得她那阵干呕,再次涌上来。
温年恨不得去掐自己脖子。
程晏生抽出张纸,看似随手的动作,凑到她嘴边,将她嘴角的酒液一擦而尽。
她别开脸,避开他伸来的手。
他说:“既然你这么恶心我,那即便是恨,我也得让你永远记住我。”
温年呼吸沉重,心跳加速,整个脸部呈现出轻微的扭曲。
程晏生拽住她胳膊,试图往上拉。
她也不倔,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但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像是笑,又像是哭:“这才像你程晏生的做事风格,仁慈不适合你。”
他心下顿时一沉。
程晏生有种心要破裂的滋味,情绪绷到了极点。
温年目光直抵着他一片阴沉的俊美脸孔,唇瓣开启,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忍到极致,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他说:“好。”
温年下楼时,天色渐亮,东边露出一抹鱼肚白。
她喝过酒,开不了车。
只能叫代驾,把车连她一同载到谢青竹所在的酒店,订婚宴在下午三点多,整个上午,许谢两家都在安排备至婚宴一事。
谢青竹双眼哭得红肿不堪。
根本没法直接上妆。
谢母正在发愁之际,温年赶到,她上楼进门,开门见山把去找程晏生的事,说了个明细。
谢青竹收了哭腔,可心里更委屈:“年年,他没怎么着你吧?”
温年:“他没把我怎么着,说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程晏生从不是善类。
这一点,谢青竹是最清楚的,俨然温年撒了谎,她看得懂。
可面对众人,谢青竹也有一些私心,她没法开口。
如果许漾真的倒了,那日后的日子怕是要受罪。
这其间不光是许漾,还包括了许父,在大局面前,谢青竹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
“年年,谢谢你。”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引起的,就算没有你们的事,程晏生也会想着别的法子,让我过去找他。”
上午十二点,许家那边才过来接人。
谢青竹一家跟着过去婚宴地点,温年抬眸扫了一眼许漾,他看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只是一秒,他快速撇开了视线。
明明看到了她,却装作没见着般。
温年没多想,只当他是避嫌。
许漾去抱谢青竹:“我们先上车。”
温年跟的后车,她和谢父谢母一同。
谢父在当地教育局工作,上任几十年,在人情世故上很有手段跟心境,今日短暂的交触,他便看得出,谢青竹跟温年都怀有心事。
待车开出去一段路。
谢成平问起:“年年,你妈妈跟大哥还好吧?”
温年笑笑:“都挺好的。”
温重堇入狱的事,谢成平有得是渠道清楚,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却没刻意点破,反而再问:“最近没什么困难吧?”
“谢叔叔放心,我没事。”
这时,手机在手心嗡嗡震动下,她翻开一看,是程晏生发给她的地址。
后边附着一句话:晚上十点。
温年有些出神,她在想晚上跟程晏生的事,谢成平问道:“这次回来海港城,打算待几天?”
“明天下午,我就得回清城。”
谢成平诧异:“走这么急?”
“清城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得早点回去。”
谢成平瞧了她两眼,犹豫片刻后:“如今程氏易主这事,年年,你知道吗?是程家家主程青亲自下的命令,由程邵庭担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