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106)
“我知道,”祁禛之坦然回答,“纨绔兵嘛,他说过。但傅将军这人很有涵养,很少在人背后讲人不是。”
“确实。”孟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立在一旁的闻简额头上急出了一层薄汗,孟寰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召元他……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样,”祁禛之回答,“少帅您知道的。”
孟寰没说话。
祁禛之沉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少帅,我以为,你起码会等到三年之后。”
孟寰狠狠一震,他抬起头,对上了祁禛之那双直视自己的眼睛。
这日午时,在天轸停了整整四个月的四象营起行,前往天奎,驰援已被北卫残部重创的要塞。
临走前,孟寰将傅荣留在了滦镇,同时悄悄放出了那夜劫走敦王车驾的“贼寇”的消息。
而就在四象营急行军的途中,孟寰再次接到了虎无双进犯的战报。
探子是从天奎北城旧墙下的陈年缺口中钻进要塞的,守在那里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妇人。两人见面后没有说话,只对视了一眼,探子便一闪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当然,自以为缜密的两人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身后,有人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将军,”赵文武将整张天奎布防图铺在沙盘上,他忧心道,“若是四象营明早到不了天奎呢?”
“两天半,按照骑兵急行军的速度,足够一来一回了,四象营会来的。”傅徵正专心致志地看城防,“薄弱之处应当就是这里了,缺口虽然不算大,但是若在底下埋上炸药,火油一浇,立刻就能烧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之前狭道坍塌时,我们关闸及时,没能让敌寇进入要塞。可如果这里被炸开,整座城都将危在旦夕。”
“那探子要抓吗?”赵文武问道。
“先放着,看看他除了在缺口下埋炸药,还会干什么事。”傅徵抬起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个妇人呢?她接应完探子后,又去做什么了?”
“她回伤兵营了。”赵文武回答。
傅徵神色中有些许不解:“回伤兵营做什么?”
“继续照顾伤兵。”赵文武同样不解。
而正在此刻,天奎城外响起了阵阵鼓擂声。
虎无双来了。
“傅将军!傅将军!”城下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把你们傅大将军喊来见我!”
守城的小兵啐了一口:“‘定波王’殿下,您老人家脑袋都快被我们将军射掉了,怎么还敢来这里叫阵?”
虎无双“嘿”了一声:“这不是还没掉呢吗?你家将军准头不行,都没把我……”
啪!一支飞箭袭来,钉在了虎无双的左肩上。
虎无双面露痛色,狠命拔掉了箭矢。他仰头看去,正见傅徵挽着一把弓,踏在城垛上,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
“确实准头不行了,这一箭本来是要把殿下的喉管射穿,没想到,只擦破了一点殿下的油皮,惭愧惭愧。”傅徵谦逊道。
虎无双强挤出一副笑脸:“将军真是客气,本王要和将军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傅徵拱了拱手:“哎呀,那日说你稀松,其实我也很稀松的。”
虎无双耐着性子,回敬道:“将军太谦虚了,有你在,这天奎的镇戍兵都比往日看着精神。只是不知……没有四象营,他们还能精神到几时呢?”
虎无双这话道出了天奎人心中最大的疑虑:四象营到底来不来?
他们死扛几天,难道四象营就要放着他们送死吗?
若是四象营不来,总塞不来,难道要看着虎无双破了我朝北关吗?
可是一切疑虑都因傅徵在这里,而未曾动摇军心。
人们奔走相告,有傅将军呢,怕什么?既然傅将军在,那没有四象营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可是傅将军,他会把所有事都处理好的。
可是真当虎无双开诚布公地问出这句话时,他们又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四象营真的不来了吗?
傅徵却轻松一笑,他道:“区区要塞镇戍兵,‘定波王’殿下都搞不定,若是四象营来了,你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虎无双哼笑:“姓傅的,你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怎么叫打肿脸充胖子呢?”傅徵随和地说,“况且,谁告诉你,四象营不会来了?”
这话一出,两侧的镇戍兵瞬间双眼放光。
你看,傅将军说了,四象营不会不来,所有疑虑果真都是无中生有。
可是,下一刻,虎无双不紧不慢地说:“是吗?就算来,也是来给你们收尸的吧。”
轰——
伴随着虎无双的话音落下,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北城旧墙下响起,一缕呛人的硝烟遥遥升起。
傅徵轻轻一晃,差点从城垛上一头栽下。旁边的小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傅将军,快往南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虎无双哈哈大笑。
傅徵翘起了嘴角:“‘定波王’殿下,该跑的人是你吧。”
轰隆隆!一排早已准备好的滚石顺着城墙当头砸下。回退之中,一个小兵跑到了虎无双的马前。
“殿下,缺口没能被炸开,埋在地底的炸药不知何时被人搬空了,火油扑了弟兄们一脸,差点叫弟兄们……有来无回。”这小兵头埋在胸前,声音微微发抖。
虎无双神色一变,拉起长弓抬头就要去找傅徵。
可是,城门上哪里还有傅徵的影子,只有一排巨大的机弩和投石器,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
虎无双大骂一声,气血上头,振声大喊:“给我冲!拿下天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