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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明月画心头(165)

作者:默山 阅读记录

祁二郎扪心自问,被扪心自问的结果吓了一跳。

最终,他思虑再三,背着慕容啸,落笔写道:不用担心,已脱困,如今身在胡漠王庭。

写完后,他抬手一抛,将小香鸟送上天空。

京梁对岸,阆都古城外,傅徵拿着那短短一张字条,于漆黑的夜中短暂一怔。

随后,他在这间小小的茅舍中翻出纸笔,飞快地回了一行字:塞外危险,小心行事,离传国玉玺之争远些,还有……

还有什么?

傅徵深吸了一口气,他仿佛料到了祁禛之会遇上什么事一般,提笔提醒道:还有,不要相信慕容子吟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一字墨未干,茅舍外忽地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傅徵急匆匆地将字条塞入信筒,从后窗放走了小香鸟。

下一刻,有人走到茅舍前,敲响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笃笃笃——

傅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后。

眼下天未亮,凌晨霜露极重,茅舍下的小水塘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滴滴答答的轻响,有人踩着枯枝烂叶,从官道下的小径一路走到了门前。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

外面的人不说话,屋里的人也不敢动,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

而就在这时,傅徵听到“啪嗒”一声,灯座上的蜡烛燃尽,烛芯折断,烛油顺着小几,砸在了浸着水渍的泥石地上。

灯灭了。

嘭!木门被人猛地撞开,傅徵仓皇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登时映入眼帘。

“谢……”

“咚”的一声,谢悬抬腿,一脚踹在了傅徵的身上。

烛灯重新点起,小几上的灰尘被谢悬细细擦去。他一抖手,把擦桌用的绢布丢在了傅徵脸旁。

傅徵蜷在地上,已痛得呛出了两口血。

谢悬漠然俯首,像是在看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儿:“再一再二,傅召元,我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傅徵说不出话。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逃出我的手心吧?”谢悬冷笑,“那婆娘发疯向来看日子,你总不能认为我会相信那套无中生有的说辞吧?思云观的老道和吴家关系匪浅,你难道觉得我没有在那道士进宫前好好搜查一番吗?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是天真,还是痴傻。”

傅徵又呛出了一口血。

谢悬那一脚正踹在他胸腹间最柔软的地方,此时那里疼得几近麻木,傅徵紧喘了两口气,却依旧捱不住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谢悬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傅召元,你猜,我会如何处置吴玉琢夫妇呢?”

傅徵挣扎起来。

“哦,对了,还有你师娘。”谢悬一笑,“那个老太婆当初假模假样地要跟随你回京,你可知她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就在刚刚,我出宫前,严珍从她的卧房里翻出了整整一盒砒霜,我想,这药应该不是给她的爱徒你用的吧?”

谢悬缓缓俯下身,看着傅徵痛楚的面孔:“阿徵,你总是这样不听话,我真的很生气。”

咚!谢悬的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里攒出了一股力气的傅徵抓过放在地上的灯台手柄,猛地向谢悬的后脑勺砸去。

灯柄断了,谢悬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阴冷狠毒,他一把按住了傅徵的小臂,扬手就在傅徵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巴掌。

而就在此刻,一道白光闪过,傅徵拔出了祁敬明留给他的那把匕首。

噗呲!刀尖穿透皮肉,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谢悬身体一僵,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逐渐爬上他那狰狞的面孔。

这个自以为能够始终掌控全局的男人缓缓低下头,看到了那把插在心口上的匕首。

啪嗒,啪嗒……

鲜血顺着傅徵的手,慢慢淌在了地上,谢悬眼中的光随着这逐渐扩大的暗红而渐渐消散。

傅徵哆嗦着拔出匕首,有些艰难地爬起身。他扶着墙,步步后退,直到那试图爬向自己的人彻底不动后,才顺着墙根滑坐在地。

茅舍外传来一阵嘶嘶马鸣,此时已东方露白。

傅徵疼得直不起腰,但依旧勉强撑着身子,拖着还没发凉的谢悬,一路走到了茅舍后的水塘旁。

借着一点点曦光,傅徵在这座农房的矮墙下,找到了一把用来割麦子的长镰刀。

镰刀的刀刃已经生锈,一侧还满是豁口,但这是除了祁敬明给的那柄小小匕首外,傅徵能找到的最锋利的利器了。

可是,就在他拖着镰刀走回水塘时,原本躺在这里的谢悬已经消失不见了。

傅徵心里一咯噔。

“阿徵,”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傅徵身后响起,“你是要像海河王分尸罗日玛一样,让我也永世不得超生吗?”

当啷!傅徵手中的镰刀掉在了地上。

谢悬浑身是血,宛如魑魅,他左眼下的红色胎记愈发鲜艳可怖,衬得一双目光冷冷,脸上神色幽暗。

茅舍外的官道上,禁军统领严珍已立马等候多时。

在天终于彻底放亮后,焦灼的严珍才远远望见谢悬抱着已陷入昏迷的傅徵从茅舍中走出。

“陛下。”严珍立刻单膝跪地拜道。

谢悬脸上带笑,而倒在他怀里的傅徵却面色灰白,气息微弱,那垂在身侧的指尖沾血,指甲劈裂,细瘦的手腕上明显挂着一圈圈的勒痕。

严珍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把马车牵来。”谢悬吩咐道。

回程路上,傅徵始终紧闭着双眼,他有时像是昏过去了,有时又像是睡过去了。

谢悬靠在他身边,轻轻地玩弄着他的头发:“阿徵,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寻个由头,把吴家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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