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万里风(26)
再说,现在还有瑞青呢,眼前这位大侠若是愿意便拜师学武,若是不愿,那便跟着瑞青学。
果然柯百里闻言有些不快:“小女娃也不是很想学嘛,那还大半夜的跑来干啥”
瑞青上前一步:“前辈切莫生气,白府家规森严,对女子习武一事颇多误解,幼时我与她一块练武,大了以后她总觉落后于我,心有不甘也不愿跟我学,却誓要超过我。此番得识柯大侠,我想假以时日,我必定会是她的手下败将了”
这番假话说的大气都不带喘一个,还顺便把柯百里夸了一通,真真假假连半夏都快要相信了,她心里暗暗佩服,面上有些不自在,但在另两人看来,这份窘迫倒正像被瑞青拆穿后的害羞。
那歌女嗤笑一声:“我说呢,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呀~你们胆子可真大~不怕被白家发现嘛?”
柯百里看着瑞青奇道:“原来你不是白家大公子?”
半夏汗颜,想来她与瑞青的关系是怎样也说不清了,无奈道:“白罗两家结亲只因多年前父辈们的一句话,晚辈直到出嫁前才知......”
剩下的随便他人如何想吧。
“哼,父辈又如何!”未料柯百里竟对这事很生气:“汲汲营营只顾眼前之利,哪里管他人死活!女娃娃!我收你做徒弟了!学成后我助你们离开白家!”
在那歌女眼里红杏出墙之事,他却如此支持,还真是个不把教条礼数当回事的人。
半夏与瑞青相视一眼,得到了他肯定的眼神后,她屈膝下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当晚,柯百里使了自创的吐纳之法,慢慢交与半夏。江半夏此刻才惊觉,武学精妙,绝非一朝一夕可悟得,单就内功凝练便得耗得多年苦修。
这样也好,就让她付出所有,来求得老天开眼相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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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渐渐露出微薄的光亮,第一日的学习这才结束,这未知的武学世界让半夏暗喜不已,若不是担心白家发现,她可不舍离去。
当然她与瑞青还是早早告别了柯百里,往城里赶去。
柯百里打了一声哈欠,懒腰一伸,又恢复精神,见刚睡醒的歌女从茅草屋里走出来,忙上前道:“玉奴,我又新想了点词,我现在就写出来给你罢!”
玉奴习以为常,脸上还带着困意,却颇有架势:“先作了曲,吹来我听一听,再考虑唱不唱吧!”
“哎呀!你给推的徒弟我也收了”刚还威风凌凌教徒弟的柯大侠此刻却像个难缠的破落户,绕着玉奴着急转圈:“曲子我也会吹给你听,但唱一定得唱呀!除了你就没人愿意唱我的词啦!”
“我也唱不了多久啦”玉奴用打趣的语气感叹道:“有个大官要招我们戏团去京城咯!”
“什么?!”柯百里大喊一声:“你要去健康?!你爹那个草台班子竟然搭上了大官啊!?”
“还能骗你不成!”玉奴有些不高兴这不识相的竟然说他们是草台班子:“我的嗓子去哪儿不行呀?”
“我知道我知道!”柯百里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忙修饰道:“全团就你最有实力,既能唱曲儿又能唱戏!”
“哼”
“你们啥时候走啊?”
“说不准,可能就过几天吧”
柯百里叹气道:“唉!!那我赶紧多写一些词给你,到了健康也可以唱!”
玉奴并没有拒绝:“那你抓紧吧,我也回去了,晚上还得唱新曲儿呢~不陪你玩儿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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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刚过卯时,按理说,城里除了打更的,连摆摊的人还只是刚起床才对,可城里此时竟三三两两有了不少人。
这让半夏与瑞青远远停了脚步,瑞青道:“明日还得再早一些,晚上我骑马来带你去景丛坡,回去好好休息。”
半夏点头,心里感动他的照顾,轻轻与他说了再见。
好在她总翻越的那个角落还无人经过,她趁着天色尚未亮起,赶忙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白家。小竹一如既往的等着,为她更衣洗尘,半夏辛苦一夜,脑袋一沾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梦里模模糊糊的又回到了小时候,这次她像是飘在空中,看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儿,那是一方小院,大哥二哥与瑞青正在互相练习剑术。
她一动情,大声喊他们,可是他们却没有听见。半夏侧头,又见角落里坐着小时候的自己,双脚悬在围栏外,一摇一晃的念着书,时不时的偷偷看向哥哥们,院里白雪被扫的干净,屋檐枝头还往下滴着已经融化的雪水。
没一会儿,她便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模糊的再也看不清,心里头没由来的难受,难受的胸闷气短,硬生生醒了过来。
此时已日上三竿,小竹已换了冬燕守在一旁,她见半夏醒了,忙过来服侍:“少夫人,你起来啦!”
半夏已经习惯那些过去的梦境,她不愿多想,有些疲倦的起身,却见冬燕面色有些不好,便询问了一声。
冬燕一向藏不住话:“少夫人,你不知道!咱们会稽郡出命案了!天刚蒙蒙亮消息就传开啦!”
第27章 夜月相携
会稽郡自从前年发大水后,元气大伤,损失惨重,好在朝廷也算照顾,前期派人泄洪,后期拨款重建。当地百姓民心淳朴,大灾面前团结一心,让会稽郡发展的有模有样,甚至比受灾前还要好。
至今,虽会有小偷小摸,但已很久未发生过故意伤人性命的事情。眼下出了命案,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少不得有人添油加醋,讲的比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要精彩。
半夏从冬燕口中得知了一些细节,据说死者是个锁匠,不惑之年,在城口摆摊靠自己手艺吃饭,家里一房妻,两个孩子,过得不说多富裕,那也是能每晚炖上一锅肉的条件,这下莫名其妙死了,扔下家中妻儿,可不作孽嘛!
冬燕还听说,那人死状凄惨,是被人硬生生的扣在水缸里淹死的!大家都说只有力大之人才有这本事,不过蹊跷的是,锁匠家里啥也没被偷,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奇怪的很,衙门正头疼呢!
半夏暗道,难怪回来的时候见街上人多,看来是与此事有关。不过她也只是一听,虽然唏嘘不已,但未太放在心上,她打断了冬燕:“你这个包打听,倒什么都晓得”
冬燕不好意思的咧嘴笑:“少夫人,莫要打趣我,我就是好奇嘛”
“那你晓得前日来家里唱戏的人里头有个特别标志的美人么?”
这是要考考她么?冬燕眼珠一转......特别标志的美人,噢!她想起来了:“您是说俞班头的女儿嘛?眼角有颗痣的”
“对,她是班头的女儿?”
“恩,听说她擅长唱曲儿,在戏班里很受欢迎,不过别人说她脾气凶,不大好相处,少夫人怎么忽然提起她呀?”冬燕为半夏梳妆:“在我眼里,咱们少夫人最美了”
恰巧小竹端了早膳进来:“小燕儿你趁我不在就拍我家小姐马屁,小心拍到马腿上”
冬燕吐吐小舌:“我说的是实话嘛~”
半夏心想这个歌女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看来她真的就只是顺手推舟而已。
小竹一边布菜,一边问道:“小姐,一会儿还去找大夫人么?”
她应了一声:“嗯”
半夏做事皆有目的,一面在白府里装的人畜无害,乖巧听话,一面在外为搜查真相而努力。但她总不能白天一直出不了门,于是她便经常会去找大夫人,有时候请教针线活,有时候送些小点心,有时候喝茶聊聊天。
大夫人忙着家里大小事务,儿子不在身边,老爷又总是宠爱三夫人,面上虽不说,私底下总有些闲言碎语,叫她心里不快活。
如今有个贴心的媳妇儿来陪伴,自觉宽慰不少,她也待半夏十分亲近,吩咐下人为她定了换季新衣服的布料,还送了一堆珍宝翡翠,是真心的将她当作自己女儿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