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骚遇到暗贱(26)
“我没事,我们走。”江恒拉紧了大衣,北方的天吹着斗大的雪花砸过来,“这是——”
“北方的一个小镇子,这是小十六的老家。”林威舔了舔嘴唇,“小地方,让您见笑了。”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回到这里来?”
单单一个火车站,已经看得出与帝都的天地之别。
林威走在他的一侧,不急不缓,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您猜不出来么?”
“什么?”江恒停下了脚步,侧眼盯着林威,林威的眼深不见底,话也同样云里雾里。“如果你足够细心的话,你大概可以查的出来,风竹会所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
林教练——
江恒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我的家人找过你是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不再是小胖那天开始。”林威气定神闲的说着,“从你一觉醒来,变成了江恒那天开始。”
江恒闭上眼,嘴唇微微的抖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只吐出三个字来。
“林教练。”
“从那一天开始,我也不是林教练了,我叫林威。我只是你们江家的一条狗。”林威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让江恒连挥舞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那一天开始,小十六也不在了。”林威的话那么近,有那么远,“她被你杀死了。是你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
“我想见见她。”
“我想,事到如今,她可能不会想再见到你了。”满天大雪飞舞着,林威收紧了大衣,“可还是再见一面吧,再见一面,是为了永远不要再见。”
江恒在喜宴最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来得匆忙,竟然连红包都没准备。
有人端来签到簿,江恒提笔不知道此刻该写点什么,是写江恒呢,还是写小胖呢?
这对如今的小十六来说,还有意义么?
“您是新郎还是新娘的客人?”
“……新娘。”
“请问您是新娘的?”
我是她的什么人呢?仇人么?还是来捣乱的人?
江恒一时语塞,满眼通红的他与这现场乱哄哄一片的喜庆那样的格格不入。
林威突然开口对那端来签名簿的人说:“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
“好几年没见了,你是小十六的同学吧。”林威微微一点头,那人会意说:“你是——她常说起来的林大哥?”
“有眼力。”
“哇,您变化可真大,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特别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她肯定高兴坏了。”
“哪里哪里。”
这一来一去几个回合,江恒只是呆呆的听着它们在耳边呼啸而过。
大城市,小镇子。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终于找到小十六了,可是小十六却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小十六,她已经回到了这偏僻落后的地方来,在这样一个乱哄哄的地方,嫁给了一个他素未谋面的男人。
这就是他等待十年的结果了么?
就这样了么?
大门洞开,新人入场,聒噪的音乐,吵闹的人群,不知所谓的司仪,群魔乱舞的会场,瓜子皮遍地开花,劣质白酒的味道呛得鼻子一涩。
那人群之中,浓妆艳抹的红色,偶尔之间的回眸。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没有那阳光灿烂的眼了,再没有那熟悉的微笑,再没有那个喊着小胖的小十六了。
舞台上播放着她和别人的爱情,一张张照片记录着这十年来她的一切,而这一切,都不再有他。
兴许,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兴许,从来就没有过他。
梦想和现实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是否就像现在这样,一个台上?一个台下?
她来敬酒,他起身,相隔一杯酒,只是一个陌生的笑就天地之遥。
“谢谢。”
她不带任何语气的说着,眸子里,没有他。
一瞬之间便走了,连一点迟疑都不再有。
“小十六——”江恒忍不住轻唤,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手紧紧挽着她的丈夫,“请问你是——”
“我是小胖。”
江恒猛地抬头,只见她空洞的眼神和有些尴尬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们——见过么?”
我们见过么?
没有。
原来我们竟是不认识的啊。
——小十六,如果十年后你还是二十六岁,我就会回来娶你呢。
岁月偷换了谁的记忆,让谁记得这千古誓言?
酒在杯中,手机在胸口震动,一片噪杂之中,卢俊那沉静似海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今早我们的一位员工出了事故。”
“你处理一下吧。”
“好——可是……”
“我还有事,”江恒深呼吸一口气,本来已经没什么了,听到卢俊的声音,小十六这三个字突然特别酸涩,“是关于小十六的。”
“江恒,出事的是田欣。”
小十六,田欣。
田欣,小十六。
这两个名字曾让他以为是紧密相连的,如今却相隔万里。
一边是十年前笑着的小十六,一边是十年后笑着的田欣,江恒手举着电话迟迟没有说话。
“你回来么?”
“还用问么?”
扣下电话,林威正说了句:“等她忙完后,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不必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江恒迎着大风雪出了门,那漫山遍野的红终于褪去了,视线之中婷婷的站着那一个人。
原来,她叫田欣。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爱情之中,女人在乎的是过去,而男人看重的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