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仿佛自己还是那一身乳白的鱼尾，柳枫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而她竟然条件反射地问：“条件是什么？”

她多想忽略他唇边的笑意，那笑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专属于柳枫的温柔的残忍。

“我们结婚，但是不公开。”

“到什么时候？”

“到你退休的时候。”

Moon读懂了柳枫的话。

他要她做他背后的女人，支持他的事业，纵容他的绯闻，无条件接受他的一切——

就如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样。

“绑住一个经纪人，可以不用一纸婚书的，枫。”Moon说的时候几多无奈，几多苦涩，更多的是一种力不从心无法掩饰的失望。

她最爱的男人终于要给她承诺，这个在暧昧不清的迷雾中寻找出口的小女孩终于被磨成了他要的女人——

而今他们却在为此讨价还价。

是她太浪漫，还是他始终太现实？

是她太无趣，还是他原本就无情？

柳枫慢慢吞了一口红酒，眸色如常。“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你始终不懂我要的是什么。”Moon冷冷的说，那泪水几乎要流出来，她却不允许自己在柳枫面前崩溃。

他知道他一定会拥她入怀，以他一向的温存和风度。

而她将一如既往的无条件的退却沉沦。

“枫——”

“恩？”

“也许等到有一天，出现一个女子，会让你甘愿为了她追随到天涯海角。”

“你想说什么？”

“那个女人，才会是你爱的女人，而我不过是你选中的女人。”Moon有些痛恨自己的透彻和理智，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瑰丽的梦幻，“我只是一个对天王柳枫有用的女人。可是我比谁都清楚，你离开谁都可以——除了那个你真正爱的女人。”

她的出现，我的退场。

与其如此，不如我潇洒一些，决绝一些吧。

这场爱情的角逐，请让我这个表面上光鲜艳丽的胜利者“抛弃”你这太过华丽的奖赏吧——

我承受不起。

柳枫并不真正懂得Moon的这番话。

直到三年后，当海曼义无反顾的逃离他的追逐，以超脱这个世界的心态远赴日本留学的时候，柳枫才又想起Moon的话。

总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让你不再计较得失，不再分清输赢，不再将自己和对方作为货物来匹配——

不要去寻找一个人来陪伴你一生一世。

而是去寻找一个人，让自己来陪伴她永永远远。

天王柳枫退出演艺圈追到了日本，三个月后传来了北海道的婚礼钟声。

柳枫一直都想再见到Moon，再说些什么。

可是该说些什么呢？

抱歉？感谢？这些字眼用在他们之间，似乎是在抹杀那过去亲密无间的岁月。

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只剩下无法明说的伤疤，留给有心人，有一天来撒盐。

这个有心人就是林总编。

柳枫记住了。

Moon喝了三瓶啤酒，还是没有醉。

在巴黎宿醉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返了，如今她喝下什么都不会醉了。

就像无论有什么苦难就再也不觉得苦难，因为她再也没有留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也从不希冀会有一个肩膀。

柳枫教会给她，她离开谁都可以。

三年前走的时候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连房子都卖掉了。这次回来住在简陋的公寓楼里，远离媒体的视线，过过安静的日子。

现在看来，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这个避难所犹如诺亚方舟般珍贵。

走到楼下，Moon才开了电话，未接来电五花八门，品种齐全，其中有柳枫的二十二通，却没有Mars的。

Moon摇摇头，看来Mars的手机性命堪忧。

正在想着，电话猝不及防的响起来，在这安静的午夜，刺耳。

又是柳枫。

“我很好。”

“林菲菲。”

“什么？”

“林菲菲，八婆，是那个女人在对付你。”

“当然，这是我和她的交易。用我的故事来换我艺人的故事。”

“Moon，万事小心。”

“你不需要为我担心。海曼如何？又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我们正在积极筹备复出，这是个很好的预热。”

Moon不自觉的笑了，不愧是艺能天王柳枫。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银河内部的线人，应该是——”

柳枫等待着Moon来补充，Moon却没有像过去那样默契的接话，两个人都在听着对方的呼吸，其实Moon早已心知肚明。

木子，你这个小子，真是欠扁。

“时候不早了。”Moon下了逐客令。

“不打扰你休息了。”

“那就——”

“再见？”

“再见。”Moon扣上电话，无奈的摇摇头，电梯已经停止运行，她一个人走上了孤独的十三层——

这是这栋破败公寓最高的一层，只有她一个住户。

走廊里又黑又脏，Moon捂着鼻子朝家里冲，突然被门前一团黑影绊倒，摩挲着掏出手机打开些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气逼人的特写。

如果Mars不是流着口水的话。

他头歪在一侧，沉沉睡着，就像一只弃猫，自己玩了一天又跑回了家。

莫子修可以陪她喝啤酒，柳枫可以第一时间帮她找出敌人，而这只猫除了摔手机，就是蹲在家门口等她回来。

Moon蹲在那里，看着他的睡脸，不知道为何却感觉到莫子修和柳枫都给不了的温暖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