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浅淡若浓(37)
无论到底发生过什么,无论以前受过怎样的伤害,那一辈子的记忆,在午夜梦回中屡屡的被记忆长廊唤醒,压制不住。
承认吧,恨,只是因为爱。
爱,一生都没有变过。
胸膛里的小小身躯,在之前被撞倒后那一刻,就如同一个惊雷,炸醒了沉睡的思念。
想了念了几千个日日夜夜,恼了恨了几万个分分秒秒,不就是因为,他放不开,这个拥抱了无数次,柔软又芳香的人儿么?
好吧,他承认,他重来就没有想过,报复,什么打击。
他想要的,只是她能够重新再回到,他的世界。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又把这个离开了怀抱的小东西,还回来了。
探究那个过去,已经没有意义。
“哥哥哥哥!”从她那么喊他,他就心软了。
这不正意味着,她也没有忘记他么?
辛落没有开口,因为汹涌而来的泪,咽住了她的咽喉,她只是无声的回抱住那个身躯,紧紧地,紧紧地,似乎想要把失去了一千多天的拥抱补回来。
车外,行人匆匆而过,因着那恼人的梅雨绵密的无声追随,仿佛情人的黏腻,追影逐行。
甩不掉,挣不脱。
可是,却洗褪去了夏日的闷热。
这一天,是整个华南地区,梅雨季的头一天。
二十一
梅雨季节是恼人的,因为绵延不绝又淋漓不净。
她将美丽又风姿绰约的上海,笼罩在一种暗淡的色调中。
但是同样,又带着一种微妙的意境。
今年的梅雨季,因为老话“发尽桃花水,必是旱黄梅”本年四月雨季量大,梅雨季节反而显得雨量稀少。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那细细密密的雨,缅邈的如同天降风絮,丝丝入扣,淡淡清香。
江南小雨润如酥,无声浅淡烟丝柳。
偶尔,在阴沉沉的天空,莫名其妙的会开出一片阳光来,抬头,你是找不到哪里偷出来的这缕金线,但是,在湿漉漉的潮湿里,猛然而起这一种淡粉的金色,到底会令人感到一种心旷神怡。
辛落趴在车窗口,神奇的看着,刚刚还在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突然在前方,透出一抹光亮来。
“小丫头做好了,别探头,这是高速,安分点!”辛浅微叱,表情却是无比的轻松。
辛落老老实实又做好了,可是依然盯着那扯开天幕挥洒下来的光束里蹁跹的万千尘埃看。
盯着盯着,车无比安静的开着,车里过滤的空气很清新,于是人就开始犯迷糊了。
前几日梅雨季节,辛浅开始无比的繁忙,似乎从那一晚后,就不见踪影。
忙碌了整整十天后一个早晨,她准备好早饭后,就被辛浅带着出门上了车。
“咱们去摘梅子!”辛浅如同一个大孩子,在他卸去西装革履后一身休闲衣衫的映衬下,俊朗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又阳光灿烂的少年。
记得小时候,在家乡,每到梅雨季节,父亲会带着他和她,手拉着手,做早一班的短途客车,来到隔壁的邻县,去乡下,采摘成熟的梅子。
父亲是一个虽然贫穷,却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每一个时节,他都会带着他们俩个,去寻找生活的乐趣。
车子颠啊颠的,乡下的路,泥坑遍地,很不好开,晃悠的车上每一个人都此起彼伏如同浪潮。
父亲抱着她肉墩墩的身体,晃呀晃,她睡了一觉又一觉,直到被辛浅捏住了鼻子大吼一声:“笨蛋猪,起来啦,瞌睡虫,重死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流下的哈喇子已经淌了父亲一手臂。
“哥哥,哥哥抱!”继续流着蹭过去,她最喜欢少年那种带着阳光味道的香味,好好闻的感觉。
“别过来别过来,你这个口水猫,啊啊啊,恶心死了……”
“笨蛋,这么大了还流口水,醒来啦,我们到了!”梦境和现实奇怪的融合了,被揪住了鼻子左右摇动的辛落终于从回忆的梦境里醒来。
辛浅一脸无奈:“落落,你也不胖了嘛,怎么还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老是流口水?”
辛落红脸:“哪有哪有,你乱讲!”
辛浅扯下嘴角,头顶淡淡的金色,把这个男人拢在一种朦胧中,他的笑,看起来和记忆里那暖暖的笑,重重叠叠。
“下来吧,又发什么呆?”一扯手臂,他将发着呆的辛落从车子里拉了出来。
辛落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处在一个山脚下。
不高的山上,密密的都是一片片的杨梅林,远远望去,浓翠的枝头下,全都是压弯了的黑压压的果实。
杨梅有大年小年之分,今年据说是大年,这满山的梅子看上去极其诱人。
这地方叫白泉皋泄,晚稻杨梅之乡。
七月中下旬时刻,正是晚稻杨梅的成熟季节,这里是晚稻杨梅的发源地,辛浅早早的和这里的梅农谈妥了价格自行上山摘梅。
光用想,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水就要淌下来了。
咕咚,辛落赶紧咽了下口水,这要是再流,一定会被辛浅笑死。
这一片山头,拥有优良的百年树龄杨梅树,以及许许多多的古树,在一片遮阴蔽日的参天大树里,拥翠裹梅,野径幽香,雀鸣枝头,空谷回荡,端的是一处世外桃源的荒秽之地。
山那头,农家院落外,还有一条河,可以垂钓。
一切都是原始而质朴的。
这里离市区不远,但是又独立在市区之外。
一片片的梅树供人随意采摘,只好你交够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