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无爱,都刻骨铭心(出书版)(9)
“胃疼啊,我找找看有没有药,我也有这毛病……我这强胃散是台湾那边弄过来的,很灵……”
热气腾腾的食物跟老板的插科打诨带来的轻松氛围一起,给了潘宁诸多不切实际的乐观联想。
她想,也许吃好饭,慕远就会对她说:好了,宁宁,游戏结束了,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如果真这样,这个从前还回不回得了呢?
吃饱喝足,困意一波波涌来。潘宁说,“别开车了,再开下去,死路一条,找个旅馆休息吧。”
慕远不语。
潘宁道:“放心,我不试图求救。”
“你觉得,我可以相信你吗?”慕远眉毛一挑。
“你相信你的枪就可以了。我一介弱质女流,贪生怕死的很。”
他们找了家家庭小旅馆,摁了铃,老板娘穿着碎花的睡衣从柜台后的折叠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住宿啊?”
“要一个标间。”慕远说。
“没有标间,只有夫妻房。要么就是铺位,4个人一间。”
“夫妻房是什么房?”潘宁问。
老板娘咧了咧嘴,粗俗地说:“就是一张床上睡呗。”
慕远扫了眼潘宁,拍板:“就夫妻房吧。”
“等等。”老板娘叫住他们,从抽屉里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安全套,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要吗?2块钱一个,便宜又安全。”
潘宁简直啼笑皆非,她和慕远明明是敌对关系,可总被误会成暧昧关系。
房间在二楼,布置就像普通家里的卧室。床单、被罩什么的不是旅店惯用的纯白色,而是花哨的粉紫色,上面缀满“美羊羊”的卡通图案。床上方居然还挂着婚纱照,仔细一辨认,是老板娘年轻时候的样子。慕远揶揄道:“果然是夫妻房,宾至如归。”
床对面有两只立柜,柜中央摆着21英寸的电视机。潘宁将柜门拉开,发现一床被子。没有睡衣、拖鞋之类。她抱出被子,扔到床上。不久,两床被子被她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地铺成两个被筒。她呆呆看了看,觉得有点滑稽。
“你笑什么?”慕远问。
“有吗?”
“嗯。”
“哦,我想起跟唐末睡觉就是这样一人一床被子的。”
“接着说。”
“你想听什么?”
“你和唐末,为什么这么见外?”
“也算不上吧。只是睡眠习惯。我们都抢被子,一床被子容易感冒。”潘宁扫他一眼,又添油加醋,“两床被子也很温馨。就像在床上各安了个小家,大家比邻而居。他敲敲我的门,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我也时不时回请他。玩过了,各自回家。”
“嗯,有趣。待会儿,我是否可以邀请你?”
“我不同意有用吗?你会不会越墙而入?”
慕远笑起来。潘宁也觉得这个话题再这么进行下去简直无耻,连忙板住脸,说:“我去洗漱。”
“我也去。”
“老是看着我,你不累吗?”
“你又不是没骗过我?”
潘宁语塞。一阵心痛。
洗漱间非常简陋,东西两墙各是一排水槽,上面按着三四个铸铁水龙头,磁砖已分辨不清原先的颜色,多有碎裂纹,好像随时会啪嗒一声砸到人的脑袋上。北边大约是淋浴间,有扇黑乎乎霉变的门,好像一张满是蛀牙的嘴,让想洗澡的看到后大倒胃口,老板也就能借机省下几个水钱。
潘宁瞄着那扇门踌躇。今天又是蹲后备箱,又是钻玉米林,她迫切想洗净自己。但是,没有换洗衣物。
慕远看明白了她巴巴的眼神,说,“你还有精力洗澡?”
“你眼中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般都会有这样奢侈的习惯。不过,作为一个人质,是不是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你把自己当人质的话自然没有。”
“我总不能当自己在跟你私奔?”
慕远笑,“你这样想的话,待遇还可以提升。”
“哦,什么待遇?”
“跟我来。”
当慕远把随身带的皮箱拉开,露出所携之物时,潘宁只有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的份了。里边除了他的私人用品,还有几套女士衣物,包括内衣、睡衣。
“真是个人性化的绑匪啊。比起你父亲,服务意识提升了不知多少。” 潘宁冷冷一笑。
“时移事易嘛。你要觉得我这边福利好,不妨好好合作。”慕远取出睡袍和内衣给她,“希望尺寸合适,让您满意。”
虽然白天已经在他面前没了隐私,潘宁仍感到尴尬,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来。
因为喜欢慕远家的园子,那次探病后,潘宁便时常去。施肥浇水,择菜喂猪,这些简单的劳作给了她异乎寻常的快乐。
有一天,潘宁正准备回家,慕远给她拿外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冻死了冻死了”的嚷嚷,跟着乒乒乓乓跑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披着一头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嘴唇缀着咄咄逼人的珠光。12月的寒风中,她居然只穿着件墨绿色织锦暗花的短袖旗袍,露着光光的两条胳膊,下身踩一双酒红色的大约有10厘米的细高跟鞋,显得站立的姿势岌岌可危。
潘宁好奇地盯着她,她也好奇地盯着潘宁。慕远在边上瓮声瓮气地介绍:我妈妈。
潘宁“哎呀”了一下,大约实在太吃惊了。这样的装扮对一个妈妈来说有点隆重了,她妈妈也喜欢打扮,但从没这样夸张的。
女人眯着眼审视潘宁,渐渐的,那眼光浮出点戏谑,她拍了一下慕远的肩,用对哥们儿说话的口吻说,“你小子了不起啊,闷声不响就交了女朋友。要不是被我堵住,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