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亏欠爱情(75)
“这对耳环跟我的遗嘱放在一起。想知道我都写什么了吗?”
静好捂住他的嘴,“不,这个不要乱说。” 她眼泪又出来了。
像所有陷在爱情里的俗人一样,她郑重地说:“我不允许你有事。你出事要向我汇报。”
像所有陷在爱情里的俗人一样,钟羽也说:“我等着你做我老婆的那一天,怎么敢有事?”
静好扑哧笑。
死亡可能是最好的媒婆,可以将尘世的冤孽抹平、消解。就活这一世,还跟自己别扭干吗?道德,是道德家的墓志铭,让它陪葬去吧。
当然真死了也就只有怀念与后悔了,最好的就是死而复生。让她有机会补偿。
静好第一次主动说:“晚上,一起吃饭吗?本市的饭店由你点,算我给你接风。”
钟羽想了想,摇摇头,“这个提议很诱人,但我有事,先攒着吧。”
静好知道他工作狂,回来第一天,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置,也就放他走了。
那天心情很好,静好给许姨打电话,点名要吃什么什么什么。
许姨揶揄道:男朋友跟着一起来吗?
他们都猜她交了朋友,也因此才与岁安分手的。虽然悔婚的提议是岁安提的,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责任应由静好来负。但由于大人们心中有愧,也没法对她指摘什么。悔婚那么大的事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静好特地打车去顺福记买了许姨和爸爸都爱吃的酱猪手,出来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有家叫“末事”的花店,因为店名特别,更因为心情好,便想过去看看。
店面不大,花束挤挤挨挨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像一整个春天迎面扑来,让人暂时忘却外面的寒风萧瑟。
老板娘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坐在柜台前扎花。看到客人进来,立刻浮上一个清雅的笑来。她把头发盘起来了,在脑后束了个鬏。额头宽大敞亮,眼睛飒飒精明,眼角游动的鱼尾纹显示出她正在老去,但是鼻梁与唇线依旧优雅大方。
“你好。”她向静好打招呼,“买花?”
“是啊。”
“送谁?”
“我自己。”
女人笑了笑,“什么名目?”
“没有名目,只是很高兴。”
女人赞许地点点头,“你这心态真是挺好的。需要我推荐吗?”
“可以啊?”
“马蹄莲怎么样?”
静好看过去,马蹄莲有颀长的花茎,顶着一把半卷不开的伞。她对这种枝干细细长长的花一直很好奇,要蕴藏多少的能量才能把这么大的花托出来呢?
“好啊。”她立刻说,“我要5支。”
女人笑起来,“你真好打发,甚至不问问价格。但我喜欢。”
静好道:“想姐姐这样的人也不会给人乱开价啊。”
“每支8块。我给你用紫蓝的装饰纸包起来,不收你包装费。”
“谢谢!”
女人从柜台走出来的时候,静好忽然注意到她居然是个残疾人,半条腿没有了,走路要靠支架。不由心生憾意。但转念又想,残疾的状态依然活得这般明丽,又有何遗憾可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残缺,不是生理就是心理。
女人从花桶里抽出5支花,回到台面给她包扎。静好在边上闲话:“想请教你,为什么情人之间要送玫瑰呢?玫瑰带着刺,花也不见得很好看。像愤怒的拳头,有时候又像刚生下的婴儿揉皱的脸。”
女人对她的比喻感到很好笑,回答她:“玫瑰一般有五片花萼,在其叶柄基部就连刺芒也是成双成对的,至于它的花蕊,雌蕊总躲在花托中睡眠,雄蕊则自始至终一直守护在花托边缘,直到死。”
“哦,我明白了。”静好点着头,“听起来还满让人感动的。比较起来,动植物的爱情比人类伟大多了。”
“你要不要给自己写点话?”女人递给她一张卡片。
静好想了想,俯身写: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融化……
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了,响起“喀哒”的声音。女人扬起头,冲外面人惊喜道:“回来了么?”
外边人道:“是啊,来请你吃饭。”
声音熟到不能再熟。静好心脏咯嘣跳了下,她连忙把卡片团在了手心,那么坚硬的纸弄烂它并不容易,边沿将她的掌心割得生疼。
“静好?”钟羽也看到了她。
静好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露出抽筋一样的笑容。距离太近,她还来不及协调好五官。
“嗨,真巧。”她打招呼。这个号称晚上有事的家伙,原来是要请别人吃饭。他已经一身清爽,刮过胡子,穿上了干净的衣服,那件很衬他身材的风衣,还是静好买的。静好真是气得牙根痒痒。
“也好,正想着把你领给晓燕看看呢。”钟羽神色如常,指着静好对单晓燕说,“晓燕,这就是静好。”
“听小羽提过很多次,很高兴认识你。”单晓燕向她伸出手,笑容热烈欢快,并没有什么勉强应和的成分。
静好跟她握手,“也很高兴认识你。”拿出钱包付掉钱,“我该走了。我会向我们同事推销这间花店和美丽的女主人。”她眼光扫过钟羽,淡淡一瞥,而后迅速出了店门。
钟羽跟过来了。
“静,我……”
“不要说了,我没有故意想介入你的私事。”
钟羽玩味地看着她,“你要侦察我反而高兴。真的没有不好受?”
静好说:“有一点。你对我撒谎了。”
“跟她吃饭也是事,我不算撒谎。只是你不问,我也没必要提。”钟羽扯了扯嘴角,“有没有想改变下目前的关系。我很想事事向你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