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41)
英凤道:这只是我的习惯。我喜欢吃别人家的东西。
哦,不怕有毒什么的?
不怕。我更怕挨饿。
禇士弘露出一丝微笑,微觉有趣,道:这次半夜到我家来,不是为了想吃我家的饼吧。
英凤扬眉,道:为什么不是呢?这也是我的癖好。偷东西我最爱偷吃的。
禇士弘道:以后想吃什么,随时恭候,只是最好不要半夜三更的。
是吗?英凤似很高兴,道:一言为定了。
禇士弘道:听云虎说,你也是应天人?
不像么?
那为何又流落苏州?
英凤微微一笑,道,禇大人,我知道你在套我话。我也很想告诉你,我憋得很难受,但是,我不能做不孝之人,所以请你原谅我。
禇士弘笑道:好。那就不用说了。你想睡了再走也可,现在走也可。
英凤有些惊讶,道:就这样放了我么?
禇士弘道:难道你还想留么?
英凤道:那幼蕾妹妹呢?
禇士弘道:我会害她吗?
英凤点头,道:你很有意思,如果不是为了爹,我倒真想呆在这里。
禇士弘道:随时欢迎。便出门。赵云虎正站在门口,脸上有些紧张。禇士弘道:你就因为喜欢这女子而背叛我吗?赵云虎脸色惶恐,不知如何回答。禇士弘却道:好,你带她出去吧。
5
幼蕾的精神慢慢恢复。想到刚才的自刎,嘴角不觉浮一抹苦笑。她知道绝望甚于愤怒。自己第一次投入了情感,却发现只陷入一个肮脏的圈套。
好。她对自己说,解脱了。心里却并不轻松。内心中有块柔软的地方像玻璃一样碎掉了。只余一地残渣。
她慢慢爬起来,挪到门口。她要走。永不见他。但门被反锁了。外头有声音道:姑娘,有什么事?
她忽然明白,她被囚禁了。愣了一下,她冷冷道:把禇士弘叫过来。
幼蕾将灯点了,拥着一柱烛光枯坐。火光将屋里的家具拉得纤长,宛如鬼魅。这个房间布置很简单,却透着闺阁之气,紫檀木镂花做成的牙床上,挂着淡粉色细罗文纱帐,床上摆着大红的蜀锦薄被,粉色的湘绣缎枕,雪白的杭州挑花床单。桌上有香炉,挥送檀香,桌屏风上有美女踏雪寻梅图。无可否认,这个房间只属于女人。他的侍妾还是红颜知己?幼蕾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她对自己说:关你什么事?你跟他再无关系。
她开始想生病的大哥。心头沉重。他会放过他么?如果他抓了他,她便不想再活。此刻,留着性命,她还不能放弃,为刚才的轻率稍有不安,她知道刚才是为那个人死。值得么?她不会为他做傻事。血已经稀释了一切。
胡思乱想间,门开了。禇士弘进来了。
他说:你怎么起来了?你,还疼么?
他是在关心么?幼蕾不由冷笑了下,没有看他,只朝了烛火道:不用假惺惺了。我只想问你,你想把我怎么样?
禇士弘看她漠然的脸色,有一刻,他想妥协,向这个女人妥协,告诉她,他不想伤害她,他错了,全是他的错。但是,他忍住了。他竭力让自己冷酷一些,道:很清楚,我想把你留下来。
哦?我还有留的价值吗?幼蕾笑,不如将我放了,可以继续跟踪我钓到你要的大鱼。
禇士弘皱眉,道:有些事我必须要做。即使没有你,我也可以做到。
很好。幼蕾忽然看他,眼神犀利,又微微的笑,苍白的脸有一种类似豁达的情绪:谢谢你,令我明白很多事。你把英凤放了,我随你处置,就像我是你的俘虏。
如果是我的俘虏,你并无资格与我谈条件。我刚才放了她,的确跟你有关系,却不是因为你我是敌人。看她踌躇,又道,她完全可以回去通风报信。
幼蕾沉默。过一会,说:你是说,你会放过我大哥。
我并没有说。禇士弘道。
幼蕾咬唇,又道:你留着我有什么用?
禇士弘似笑非笑,凑近她道:你,不知道么?
幼蕾咬牙切齿。不禁后退几步,道:你想怎样?
禇士弘又笑:不是现在,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指了自己的胸口。
幼蕾愤怒道:你,去死。
禇士弘含笑抱拳,似赏玩一般看着她。
幼蕾猝然转身,不愿看他。道: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这个房间还满意么。禇士弘走了几步,道,为你布置的。
幼蕾愣了下,坚决道:我一点都不喜欢。
你休息吧。禇士弘的声音软下来,你休息,我就走。
幼蕾无奈,躺到床上。
也许真太累了,很快就入睡。一直睡到翌日中午。
刚起身,便有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吃饭。幼蕾将她们支走。到窗口,却看到护卫还在。她依旧无法脱身。
她坐在椅上计谋。禇士弘却开门进来了。看着桌上未动的饭菜,说:为我节食么?
幼蕾道:将我的剑还给我。
禇士弘道:将饭吃了。哦,我先给你换药。向她走去。幼蕾起身,后退,道:我不需要。禇士弘道:需要不需要不是你说的。幼蕾被逼到床上。禇士弘坐床沿,将她横抱到怀中,查看她的脖颈。幼蕾挣扎。禇士弘道:你再动,我所做的就不会只是换药。幼蕾又气又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禇士弘的动作很轻柔,取下纱布,将伤痕周围擦拭干净,上药,又包扎。完毕后,却没有立即放开她。头低了下来。幼蕾急道:你说话不算话。
禇士弘哈哈笑,将她的身子放直,说:这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