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那些事(6)
小家伙任我摸着,牙一龇,嘴里头叼着个什么东西。
我接过来一抖,哗啦一声响,居然是个钱囊,绸缎料子,看那绣工,深蓝为底,那上头的花爹爹教我认过,名曰西番莲。
精巧的一个小袋子,里头居然是几片金叶子。
小绿绿昂昂的又叫了几声,冲我抖抖它那厚实的下唇。
“你莫不是要我拿着这走人?”我问,小绿绿上下一阵猛点头。
“……”我想了想,道:“绿绿,可是气他洒了你的豆饼子?”
小绿绿水汪汪眼眨了眨看着我,甚为无辜。
好吧,我明白,绿绿视豆饼为生命,那人着实不该这般糟蹋粮食。
这娃子,真记仇!
我叹口气,拍拍绿绿脑袋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瞅了瞅脸朝下不知死活的人,戳了戳,无反应。
这倒霉孩子,莫不是死了不成?
不由得心惊肉跳的想,想我方品心一不偷,二不抢,老实本分,可如今,这十八年纯善的良民生涯就此结束了不成?
艰难的将人翻了个个,那好看的脸蛋已经鼻青脸肿,断无原先那般俊俏了。
丢还是不丢,这真是个问题!
放不得的无奈
人说我家绿绿,那是头成了精的小魔障,不过我看,只是它调皮了些罢了。
只是这下,本村姑委实有些纠结。
此人来历不明,貌似性子也不好,绿绿伤了这等人物,一会儿等他醒来,怕是没好果子吃。
抛下他,我又于心不忍。
爹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对那浮屠大业无甚兴趣,可是却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况且绿绿不懂事,我这主人也有过失,这么个大活人扔着不管,实在硬不下心来。
思来想去,纠结半晌,最终想到一计。
想我甚是聪明!
连提带抱,我将那大家伙往绿绿背上推了半晌,小家伙一撩蹄子帮了最后一把,好歹把这家伙弄上背,我牵着绿绿便往另一头走。
这井口离开一里地,有一个年久失修的双层旧楼,也不知何年何月何人造的,我欲将此人送到那地方安置,好歹是个遮风挡雨之处。
再想法子去闾大夫那儿弄些个跌打损伤的药剂来,我琢磨着,这位估计原来尚有些内伤,被我那一脚加绿绿那几蹄子加了些内伤,我和闾大夫有些交情,常帮他接个生,架个骨什么的,当然,那都是牲畜,八国嘛,诚如大叔所言,人与畜生,何异乎。
我还是有些信心,能将这位好歹整囫囵了的。
不管此人凶悍与否,伤了人总是有错。
至于他好了要如何,那便管不着了。
我甚为我的想法欣喜。
绿绿被我连哄带抚不情不愿驮着这家伙往前走,大半时候还扭扭屁股想把这家伙丢下来,我甚辛苦在后头拽着,又是拉腰带,又是拽头发,总之,这位要不是昏了,怕是也得被我折腾昏。
万分辛苦将这位运到那枯败的老楼前,老远就看到被掩埋在杂草堆里的老楼秽草荒被,苔满裂墙,一片凄凉。
一到那门口,小绿绿噗通滚在了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愣是在地上翻了个身。
这一回,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将那家伙拽住,只得眼睁睁看着被摔在地上,再一次狠狠砸了回脑袋。
我明白,绿绿驴脾气上来了,好在我眼疾手快,在绿绿翻身的刹那,愣是拽住了对方的腰带往边上一拖,借着沙土地的滑溜生拽出来,也顾不得他脑袋咚一声砸在门框口,总比被绿绿这几十斤的身子骨压到的好。
绿绿躺在地上耍脾气,我也只得靠自己,我力气小,这人却身子骨甚结实,我顾不得客气,反正他昏着,我再怎么伤他,也不会有多少力道,故而到最后,我也懒得顾忌,拖不动就拽,拽不动就用脚,生生将那雪白的衣裳映满了我的脚丫子印,才终于将他“完好无缺”的拖进了屋。
里头有个狭小的天井,正对着一间铺着地板的大堂,天光从高高的屋顶透过层层蛛网洒落,一片尘土在狭隘的室内斑斓着一条条的蹁跹精灵,在这阴冷处自由散漫。
正堂前的画像已经剥落,斑驳的墙面下有一个残破的方木供案,一个脏兮兮的蒲团,两边列着沾满了灰尘的座椅。
我将那家伙拖近供案,正要坐下来歇息会,外头突然传来声音。
“咦,堂主,怎么这地方有头驴子?”
“这里怎么有人?”
“不会是那小子跑里头去了吧?他的坐骑被咱们射杀,身上又中了阴阳掌,应该跑不远,这驴子莫不是他哪儿弄来的逃命玩意?”
“嗯,进去看看!”
最后一个声音阴森森的听着十分的瘆人,听得我心里一沉。
眼疾手快连塞带踹,将那家伙往供案桌子后头一踢,噗一声怪响,我却也来不及细想,眼看着一只脚迈了进来,我一屁股坐在了案头前。
头一歪,装昏!
这招,本是小时候做了林林总总在村子里闯了祸无颜面对爹爹时的招数,今儿个本能的就做了这一连串得动作。
眼闭上的一刹那,就听到有人道:“咦,熊爷,是个姑娘!”
“是死是活?”
我只觉得鼻子底下被人凑近了几分,然后道:“活口!”
“弄醒了问问,小蔡,你去前后左右看看,不要漏了任何一处!”
紧接着我只听哗啦一声,脑袋一凉,鼻子一涩。
奶奶的这都是什么人,叫醒人温柔点不行么。
我连咳了几声,抹着湿漉漉的脑袋暗骂。
“喂,村姑,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我正暗骂,对方在我脑袋顶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