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23)
念离,你正好说反了。
其实,是我无心恋战在先,安园变故在后。
可是这其中种种,你不该知道,也最好不要知道了吧——
有我这一个活死人,命悬一线,就够了。
念离推了推绿豆汤,低声说。
“说来奇怪,我有个朋友,溯源人,她的父母,也是遭了匪难。”
安以墨打趣着说,“那倒是巧了,说不准是一伙人干的。”
念离眸子深了又深。“相公——说笑了。”
安以墨无心地追问着:“你那位朋友,如今怎样了?是否也像我这样发了横财?”
“横财算不上,也有点小积蓄。”念离深呼吸一口气,轻的不能再轻的说,“就是上次山上,说起的那位宫中姐妹,冰柔。”
安以墨猛地一转头,岚儿?
那眸子中涌上的紧张,念离看着是如此舒坦。
安以墨突地紧握住念离的肩头,力气之大简直要把她揉碎,“她也遭了匪难?”
“是啊,所以,很巧。”念离眸子闪烁着,在安以墨那极速地黯淡中,看到了秘密的轮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那正是她全家突然北上寻亲的时候。”
北上寻亲。
是啊,这个说辞,当初不仅骗了少年安以墨,还骗了什么都不懂的岚儿。
可是她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北边的亲戚。
念离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家是跟谁结仇了,怎么会旅途中好端端的,就冲出一伙劫匪,不抢财物,却是将她的父母和全部下人都杀了。
若不是她肚子疼半路下车去解手,那也要被砍死在车里了,就和她的娘亲和小妹一样。
“听上去,冰柔和相公是旧日相识。”
“是啊,很相识。”安以墨皱紧了眉头,“你口中的冰柔,大抵就是我的青梅,她叫岚儿,很糊涂的一个小姑娘,和你完全不同,我却喜欢,很喜欢。如若她没有离开,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就她一个,就够了——”
念离心里一软,有种什么说不清的感觉,难道自己在嫉妒自己么?真可笑啊。
“岚儿有相公这么念着,她是幸福的。”
“你吃味了?”
“怎么会,不是说好了,我们只是对坐儿么?”念离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我不会吃味的。”
安以墨看着念离这一张没什么表情的素脸,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你也很好,只是与岚儿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
“而且,岚儿那么柔弱,需要我保护,而你——”安以墨扫了她一眼,“不需要了吧。”
不需要了吧。
也许。
年幼的我全家北上,半年漂泊,一朝灭门,流落街头行乞数载,又被淮安的王家收留,寄人篱下并不是白吃白住,最后还人情,顶替了人家的女儿入宫为婢。
五年漂泊,十年辛酸,谁人知晓。
你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岚儿,与我,是不一样的。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吧。
“我记得冰柔,也就是你的这位岚儿姑娘提起过,她们家在北边并没有什么亲戚,有大半年都是在东躲西藏,但最后还是遭遇劫匪。”
……
念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从安以墨的深思之中可以看出,他也应该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能否多问一嘴,相公成为影,又是何时?”
安以墨沉着眉头。
“不多不少,十五年前。”
夫妻俩相视无语。
安以墨扶住桌子的手微微颤抖。
在影之中,有个很残忍的规矩,每个地区只能有一个影,他就是皇帝在此地的耳目和喉舌。当这个人不再合适这个身份的时候,就会有新的影来接替他。
那个被踢出组织的人,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死。
所以,一旦成为影,你最好祈祷,你一生都是影。
岚儿的父亲显然没有这么幸运。
当安以墨这个鲜活的下家出现时,他这个不合时宜的上家,只能带着全家北逃。
“是我害死了岚儿一家人。”安以墨的手猛烈地颤抖着,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
念离握住他的手。
“她知道你还这么念着她,就不会怪你。”
“能否多问一嘴,岚儿现在,在哪里?”
念离握紧了他的手,心怦怦地跳动着,多想脱口而出,就在你面前,就是我。
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她死了。
弟弟妹妹把家还
不日,念离就陪着安以墨出了安园到了慈安寺,为“岚儿”买了几尾鲤鱼放生祈福,两人又到年少时经常对坐下棋的地方下了几局。
这一回,倒是彻彻底底的对坐儿了。
每一局都是安以墨毫无悬念地胜出,到了最后一局,安以墨一子吃定了念离,却是突然将棋子好端端地从石盘上扫了出去,一只手突然就扣住念离的下巴,重重的捏着,抬起。
“你在故意让着我。”
念离看着满眼怒气的安以墨,知道他心情不好,并没有做什么辩解。
就是这样的不做辩解,反而让安以墨更加懊恼。
“你是把我当成了裘夔那蠢蛋,还好卫家那些闲人?”
“我只是把你当成相公。”
“什么叫做当成相公?我本来就是你的相公!”安以墨甩开手,“我早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装,你有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我不允许在这个溯源城,有比我装的高明的,懂么?”
相公,你是在怕什么?要做这溯源城的第一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