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31)
“魏总管吩咐过,叫我查完了南通,可以游玩几天直接回京。如此,我就在溯源多停留几日,一来监察裘县令清查此案,二来也能多留意一下那断了夫子香的狐狸从哪里蹦出来——几位说可好?”
裘夔自然是不愿意来这么一位姑奶奶管着自己,可又不好拒绝,只能又哭又笑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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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墨奔出天上人间,并没有径直回安园。
他需要好好顺顺思路,关于突如其来的清剿,关于念离的身份,关于这烧袍子的后果。
安以墨应当是感谢裘夔的,若不是这头蠢猪一如既往地想从中揩油,他也不会得知上面清剿夫子香的安排。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地躲过这次劫难,却不想那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念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事。
她究竟是什么人?
赐衣这样的荣耀可不是普通宫人能有的。
她会是侍卫队的人么?她是细作么?她和这次清剿有关么?她为何要在这样的时候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安园?
这是不是有人想借机明目张胆地调查安园调查他?
这一路上脚下生风,他背后汗毛倒立,这伪装了十年的身份,这背负了八年的沉重,如今好不容易换了天日,却又要劫难临头了么?
念离,念离,究竟你是谁,又究竟,我该不该信你一回?
以我满园人的性命和十年一酿的秘密为赌?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和她一起夜里上山的那条路上,月华初上,日子倏地仿佛回到那天晚上。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天在天上人间,她突地将自己拉入桌底。
她的话,言犹在耳。
“我常常钻到桌下面哭,入宫前,入宫后。听着台面上那些虚假的话,每个人都盘算着怎么踩你一脚——你就这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儿蜷缩着,哭着,没人能帮你。后来我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我堂堂正正地坐在桌子边儿,我擦净了猪油儿,我叫他们都规规矩矩收回脚——”
安以墨不禁心里一个动容,这女人,哭过了多少回,才学会了不哭呢?
而今天,她哭的又该是怎样的凄切?
究竟为了什么呢?
她为何烧掉了她的过往呢?就和他背负的疤痕一样,是想摆脱却摆脱不掉的束缚么?
安以墨蹲在地上,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适时,一只大黑狗凑过来,散发着茶叶蛋的香气。
“这狗认识你。”王老板正要收铺子。
“说起来,好像还欠你茶叶蛋的钱——”
“怎么,您不知道么,您夫人早就来送过钱了。”王老板咧咧嘴,“不仅如此,她还帮我重写了匾额,真是个好人呐,这位客儿,你可娶了个好媳妇。”
王老板在这城的外缘,和安园并无交集,至今也不知道,这三五不时来关照他生意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溯源第一怪。
在王老板看来,他着实是个温文尔雅的文化人。
“哦,这就是她的字?”
安以墨站起身,大黑狗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月华之下,那三个字苍劲有力,全不像女子的娇柔。
茶叶蛋。
朴实无华。
“真是看不出来。”
安以墨顿时觉得心里静了下来,字如其人,棋如其人,二弟说过,念离举手投足之间,并无恶意。
他举步维艰小心谨慎许多年,能否允自己一次,毫无因由的信赖?
只因为那一个过眸,那一个背影?
和这不同月华下的同一次仰望?
王老板看着安以墨愣了神,突地从怀里拿出个手帕,“对了,这是您夫人落在这里的,我想让大黑去送,大黑找不到路,可巧您来了。”
安以墨展开手帕一看,这一回倒是工整的小字,却也并不秀美,仍旧像男人一般,下笔有力,坚定无比。
可那内容,却分明显出念离的一张脸,看着这词句,几乎就能听见她在耳边倾诉。
半夜来叫门,听狗吠三声,知是贵客到,天明吃蛋来。
双影并离去,孤身还又来,心底复念念,何时与君来。
安以墨将帕子攥在手中,眉头越锁越紧,那一切的猜疑都如这层层叠叠的云,此刻散了去,露出一夜的月色,万生静好。
“王老板,我要借您的大黑一用。”
信任到底有多难
柳枝回到安园,安以墨却不在,来到牡丹园一问,说念离早早就躺下了,不知为何总是睡不到一会,就惊叫着醒了,弄得婷婷也毫无办法。
过一会再来看望她,婷婷却说,这一会儿倒是没有声音了,只是吩咐着绝对不能进屋。
用婷婷的话说,谁家主子没个小性子呢,只不过这天念离是全面爆发了,就不要去惹她。
婷婷自然不知道,柳枝也没猜到,此刻念离木头人一般端坐在屋子里,吩咐着所有人都不可以进来,是因为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府门的衙役。
此刻念离满心复杂,再一次说着:“带我回去吧,我认罪。”
衙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似的,那目光一直锁在门上,摆明了是在等人。
此刻,高坐在裘夔老巢的惜花正不动声色地等待结果。
“姑娘高明,派了衙役混入安府去监视。只是在下不懂,为何不直接抓了那犯夫人来审,却要等着安以墨回府?”
惜花瞟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牡丹玲珑衫,安家夫人除了逐风,不做第二人选。
如果直接抓了她,就相当于承认那黄袍是真的,侍卫队的人肯定要参合进来,到时候逐风为了保命,定会说出实情。她的身份一旦戳穿了,就会回到壁风的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