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711)+番外
栗太后把小皇帝揽在怀里,亦是梨花带雨,但方才的惊慌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果绝。她深吸一口气,把又要流出的泪逼了回去,锐声道:“无忧,两个多月前,那位殿下就已经到了东鲁。你也说过,她如今与红月商业协会的寒月公子正在筹划婚事,咱们也允诺将扬都划给寒月公子为永业,那位殿下不是已经在相助咱们么?眼看胜局在握,你为何要向临川与永英妥协至此?”
栗太后出身东鲁书香名门,她能够在小皇帝尚幼之时垂帘听政,固然有锦绣书院两代山长的支持,但其见识心机手腕也不可小觑。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她想不通孟休戚为什么在有赵婠支持的情况下还要安抚临川王,甚至是用联姻的方式,还是注定会引人诟命的同姓同族姻缘。
泪光婆娑地盯着孟休戚,栗太后的心一阵又一阵痛楚。她虽然已是十二岁少年的母亲,年岁却不比孟休戚大多少。锦绣书院的孟大家去世之后,孟休戚成了她最坚强有力的支持者和精神支柱。
寡居多年的栗太后,纵然心里没有秽乱心思,在内心深处却也不愿意这位俊美清雅的小叔与旁的女子成双成对。这也是为何孟休戚已是大龄未婚青年,她这位皇嫂却对他的婚事不闻不问的原因。
孟休戚微叹一声,道:“皇嫂,今日永英交了底。若是我们倚仗睿武王对付临川王兄和她,她就有能耐让大都变成几十年前越朝亡国时候的锦绣城。”他顿了顿又道,“锦绣城破之前有居民近三十万,到我东鲁建国时,却只有区区五万余人。就是如今的大都,也不过十七万人口。”
“再者,”孟休戚清朗声音回荡在宫殿之内,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那寒月公子整日遮头掩面,虽然当年他与赵婠确实相识,也曾经试图相救,但是,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婚约。他令众人皆以为他就是那‘天下第一美人’,”孟休戚涩声道,“却骗不了我。我知道他不是那人”
“所以,寒月之言不可尽信。赵婠两个多月前确实是到了东鲁甄家附近,然而据我所知,她已经出海,不知前往何处。永英告知于我,赵婠的护国军已经向东鲁进发,望林关的关老将军也领军欲动。此番,大秦如此阵势,可不是来帮咱们理清家务事的。”孟休戚无视那母子俩越来越惨淡的神色,径直将最坏的消息说出口,“大秦欲一统天下,富庶东鲁绝对不容放过。赵婠对我,并非你们所想像的那般有情。我与她曾经的些许纠葛,都被那‘天下第一美人’以助我化解练功之时积下的隐患还清了。”
“与永英联姻,东鲁方能团结一心对抗外敌。”孟休戚容色亦有些苍白,最后说道,“此为顾全大局之举”
“放屁”一声惊雷怒吼忽从宫殿门口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却是栗太后的亲哥哥栗国舅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栗国舅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手指向孟休戚,颤抖不已,愤怒地厉声喝道:“秀川王,好个锦绣秀川王顾全大局,嘿嘿,好个顾全大局你为何不告诉太后与皇上,孟姽婳那小贱人说要嫁给你,却还提了旁的要求?”
孟休戚的脸色愈发青白,却紧紧抿住了嘴唇,不发一言。
小皇帝霍地站起身,盯着孟休戚,带着哭腔问:“皇叔,你究竟答应了孟姽婳什么条件?”
栗国舅冷笑连声,目光阴狠地看着孟休戚,说道:“秀川王为何不说话?哈哈,你说不出口罢?日后你若是死了,怎么向地下的孟大家交待?难道要告诉你的老师,他的得意弟子不仅没有好好护持这孤儿寡母,还要谋夺侄儿的皇位”
“什么?”栗太后与小皇帝皆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看栗国舅,又瞧瞧垂目不语的孟休戚。
栗国舅情绪激动地挥着双臂,若非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怕这就会扑上去和孟休戚打作一团。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如今宫外都传遍了,永英公主孟姽婳嫁给秀川王孟休戚,日后生下的孩儿要当皇帝你若是现在不登上皇位,你与孟姽婳的孽种怎么当皇帝?”
栗太后身子一软,眼前发黑,瘫在凤座之上。小皇帝体如筛糠,努力瞪大双眼,似乎想看清面前不动如山坐着的这人还是不是言之凿凿要保护自己的皇叔。
孟休戚慢慢站起身,他面色白得像纸,眼睛却明亮胜星,语声不见丝毫变化,平静无波地陈述:“太后与皇上身体若有不适,还请静养才是。余事有臣处理,不必二位费心。”他微侧转头看向栗国舅,冷漠道,“国舅大人若是无事,还请回府。宫中将举办婚事,若是有不当之处冲撞了国舅,殊为不美。”说罢,他转身就欲扬长而去。
“孟休戚”小皇帝显然愤怒到了极致,这声大吼尾音破得几乎没在了喉中,三步并做两步抢到孟休戚身前。
少年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曾经最亲爱的叔叔,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段时日住在宫中,与母后时常夜谈至天明,这宫里宫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当了朕这么长时间的便宜干爹,如今有了那个嫁不出去的贱女人,就想抛下老相好?”
“啪”孟休戚的手高高举起在空中,他目眦欲裂地瞪着小皇帝,实不敢相信自己呕心沥血一意扶保的孩子居然会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
栗太后闻听儿子说出此话,伤心失望、羞愤欲绝。天日可表,她与孟休戚的确曾经夜商国事,但二人皆行止规矩,谨守礼节。她与孟休戚都没想到会有这般流言传扬出去,千防万防,仍然传到了小皇帝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