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神仙醋(出书版)(7)
好么,世风日下,我竟成了冒犯非礼的那个了,真真应了好心遭雷劈那句老话。本仙姑这都气笑了。
我细声道:“师兄莫要害怕,不摸便不摸。”
男人愣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烧的,一张脸红个通透,结结巴巴道:“我……我……”
我问:“师兄知道这坛子出口么?”也不知道我那儿子现在如何了?
男人摇头。
这坛子想必是件久了成妖的古物,内有乾坤。但只要入得来,定然也应出得去。
四周尽是冰,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多难受,胸口暖烘烘的一团热气,也浑不似方才自那男人身上摸到的可怕炙热……想来仙有仙根,不是这么个道行低浅的妖坛便损伤得了的。
没多久我便乐观不起来。
因为我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早先还能盘腿打坐的男人,此时已半晕厥倒在地上。
我沾了点水,浇到他脸上,男人一边呻吟,一边半睁开了眼。
“感觉如何?”
男人烧得神志不清了,竟主动贴向我的手,“舒服……”
唉,总不好见死不救罢。
本仙姑叹气,动手扒他衣服。
4
本仙姑日日给儿子擦澡沐浴,男人的裸体不是没见过。
只不过,这成年男子的身体与男娃的貌似忒不同了点……
只脱了件罩衫,我便有些下不了那个手。这男人……瞧着白净斯文的,触手之处身体却硬得像块铁。有了这个认知,对衣料下那副身体便犹豫了起来——阿弥陀佛!我对自己说救人要紧!
我将那外袍浸得湿淋淋的尽量往男人身上浇,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复又睁开双眼。
“……四周一片火海,你这水从哪里来的?”
我瞧他唇焦目赤,神智昏瞀,生生给折磨成根烧火棍子,只又问他如何了。他复又喃道:
“烧焦了。”
“那便烧着吧。”
我觉得,这烧焦其实焦得甚好。
本仙姑实在怕他烧醒了,发现浑身上下给我摸了个通透后,要死觅活的模样。
其实,本仙姑已尽量不摸了。但若说出来,恐怕这人不信,反而衬得本仙姑有些猥琐。须知这碌碌凡世,不是哪个都能如本仙姑一般,由里到外落落大方的。
趁着他精神好些的时候,我又问他出口的事。温玉渲说:“这坛子里的妖障极有可能是某个上古阵法,需有天眼的神通,才能勘破。以我的能力,便是未受伤之前,也是束手无策。”
我自飞升后在天界苦苦修炼这许多年,依然无法开启天眼。现下听到这个词,如同听到什么虚幻缥缈之物。
“这么说,我们是没法出去了?”
温玉渲苦笑道:“也不是,假如大师兄、二师兄能回来……”
我颓丧道:“难不成你的大师兄、二师兄开了天眼?”
温玉渲竟点头,“正是。”
我呆了很长时间不知说什么,让我郁结的是这男人竟一副不似在吹牛的样子。
静了好久,温玉渲会时不时将头往我这里扭过来一下,神情古怪。
之后我还是不死心,又四处转了一圈。这一次观察得比上次还要认真,可结果还是一样。上空乌云罩顶,应是坛口的位置严丝合缝,一点破绽都没有。
我抱膝而坐,长吁短叹。猛然间如有感应,一抬头,上空森云雾罩之处,有一人持灯缓缓而行。
那人纤瘦高挑,面貌俊美。隔得这么远,我竟能真真切切地看到,他握灯的手,修长优雅。穿了件白袍,一绺黑发垂到胸前,当真云衣冉冉,青丝如绢。
乍一看到这个身影,我那冷冰冰的体内,热血逆流,喉口发紧。
都说美人如蝎,这男色之祸,同一个道理。
从他身上吃的大亏,还令我至今胸闷着。
在此之前,本仙姑确实未曾想过这位上仙了。
可看到这个身影后又发现,我还认认真真把上仙他老人家惦记着。
我腾地站起,那身影瞬息间就不见了;再揉揉眼睛,哪有什么上仙,分别只是一簇皎白幽亮的火苗,在黑雾间穿行。
这是上等修行者才有的内家真火。
我心内怦怦发跳,还未出声,半空传来冷冰冰的话语:“把那边的人扶了,跟我出来。”
本仙姑好恨,这辈子就这么个大毛病,似我这般由里到外通透的人,只要站到那位上仙面前,便成了由里到外的愣头青。
总之我听完半晌没动,最后结结巴巴地问:“帝君?祗莲帝君?”
声音默了一会儿,才狐疑地问:“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你让我怎么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就是几日前那个给你贬下凡的倒霉鬼!
你这小肚鸡肠、没半丝人情味儿的男人,还欠着我半年的酒呢!
我小心翼翼地说:“上仙……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疑惑更甚。
我傻了半晌才记起,如今自己形貌已经变了。顿时不知是失落还是解脱。
只不过……祗莲帝君他怎么也来到人间了?
我还在纠结对帝君是要溜须拍马的好,还是将那口怨气讨回的好,上面又响起他罩着寒霜,十分威仪的声音,“你去是不去?”
我讪讪道:“去。”
奄奄一息的温玉渲此时正吃力地半撑着上身,四处张望,看到我,明显松了口气。
“姑娘跟我走吧,我二师兄来了,咱们出得去了。”他先我一步有气无力地说。
我脑中片刻混乱,愕然道:“二师兄?”
他微点了下头,虚弱间竟还保持着温雅有礼道:“劳烦姑娘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