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出书版)(49)
生、开、伤、杜、景、休、死、惊。
一共八门。
每一门,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伤门见血光,杜门却是最适合隐藏的一门。
只要找到了隐藏的机关,就可以柳暗花明!
刘盈熟读经史子集,自然也看过关于“奇门遁甲”的书籍,虽然通读了字句,却毕竟比不得宁王有备而来,如此精通。
看来,这个“好色王爷”肚里的货色,比自己想得多出了数倍。
她不动声色估着宁王的底。
就在这时,也不知宁王手中的匕鞘敲到哪个地方,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宁王所站的地方,竟生生开了个大窟窿,从底下赫然蔓上浓浓的瘴气。
这一见,惊得刘盈满脸苍白,宁王若是在这儿没了,摄政王还不得领兵灭了天封。她大呼一句“小心”,不由分说飞身掠去,一把抓住宁王的手,往上狠狠一抛。刚把宁王丢上去,她就后悔了。
借力使力,无可厚非。
可宁王抛上去了,自己就成了这个借力的人,还不得代替宁王落下去。
刘盈只觉心下陡地一空,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身子一沉,赫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下坠落,眼前触目处尽是瘴气浓浓。
电光石火的刹那,她忽然觉得自己心思活泛起来,一瞬间想到了无数。
——这掉下去,自己就得把命卖在这里了。
——她若死了,小狮子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宁愿他不知,也不愿见他有任何的不开心……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心里痛得剧烈,可转瞬又想到,胡荼如今,怕是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又岂会为自己的事上心。
刘盈,你想多了,你想多了呀!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可是感情若能收放自如,这世上岂会有伤心失意?
也许是经历过比死还要痛的事,生死关头,刘盈居然不害怕,她只是不甘,不甘一事无成。不甘此生,憾事无数!
“小刘夫子!”
许是错觉,她居然听见了宁王惊惶的尖叫,一声凄厉,似贯穿云霄,穿云裂石。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索性闭眼。
“小刘夫子!”又一声厉吼,眼见着那一抹纤弱单薄的影子就要坠到地牢底下,从最上方的墓道,居然横穿下一条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缠住了她往下掉落的身子。
刘盈只觉腰间被什么缠住。
一睁眼,瘴气浓浓的地儿,赫然间风轻云淡,她整个人被大力拽了上来。眼前,是宁王英俊的面颊,此时却紧绷着,额角沁出一滴儿汗。
空气中,弥散着潮湿且冷冽的味道。
“呼哧……”
宁王似乎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搏,居然喘起了粗气。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似刚出生的小兽,有些迷惑——任谁从从容赴死的死境,忽然站在厚实的土地,呼吸着空气时,恐怕都会有这样的茫然。
长明灯燃着轻盈柔和的光芒,耀着两人脸颊,水气生光。
宁王素来漆黑凶残的眼眸中,居然似藏着一汪的水意,波光潋滟,媚得让人心中咚咚直跳。
刘盈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喉咙忽然堵了堵,好半天才想明白是宁王救了自己,她张了张口,好半天蹦出一句话,“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只是这绳……”她看着那绳子,饶是练成了铜墙铁壁的面皮,此时也禁不住红了红脸。
宁王死死看着她,深深看着她,似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里。
就在刘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只听宁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微喘和粗哑,冷声骂道:“好一个小刘夫子,你这是做甚,用自家的性命来救本王,你以为本王会记你一辈子吗?休想!”
说实在的,刘盈真没这么想过。
宁王的命金贵得很,想必他从小到大,应该不乏侍从为他拼了性命,也要保他万全。
不说那些护卫用命保了他,他会不会记着别人的恩。就算是记着,刘盈觉得自己真犯不着用自家性命来换他的命。
她当时只下意识救人,纯粹没想那么多的事。
只那一瞬,也许不想让天封变作焦土,不想让最后一片蕴藏西丘文字的地方,消失在东夏……那只是文人对文字的一种最直接的感情。
没想到居然被宁王误解成这样。
刘盈闭上嘴巴,沉默不语。
宁王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他眼中那汪水光潋滟,也渐渐褪了妖异的媚色。
这一瞬,他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刘盈解开腰间的绳索,悉悉索索中,但听宁王别扭的声音淡淡响起,“你要负责。”
“负什么责?”
她一头雾水,实不知忽然蹦出的这句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才见宁王慢条斯理帮她把腰间裙带解开,淡淡道:“本王解了*,把内衫撕成布条系起,缠在你腰间,这才把你救起。这救命之恩,你要以身相许。你我之间,连裙带都解了,处于礼法,你自是得对本王负责。”
堂堂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原本是十分好笑的事情,刘盈却笑不出来。
宁王面上神色那么认真,让她一时头大。
就在她愣在原地的时候,宁王眉峰一皱,忽然出手,屈起指尖狠狠弹了弹她的脑门,寒声道:“傻了呀,和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
刘盈嘴角抽了抽,好半天,干笑两声,心道:这叫玩笑吗?
没想到宁王说起冷笑话,真是不遑于小狮子胡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