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出书版)(63)
他不是说过吗?
怎么又说了一遍?
刘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种极诡异的胁迫感。她脑海一空,尚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钝痛,赫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沿着后脑勺从头皮开始,轰轰烈烈地炸开。
殷红的鲜血,立刻从女子发根处,粘腻地流淌出来。
脑海中绚烂的光亮,此起彼伏。
意识在远去,有一片黑暗拖着她一直往下。
刘盈心中忽然泛上一种极愤怒的感觉,这种感情,让她拼尽全身力气保持一分清醒,直勾勾盯着申嚜,厉声呵斥,“先生为何对我动手?”
声音极快、极厉。
似尖锐的刀子,急速地划过水面,连一星儿水光都不溅,却分明寒光乍裂,令人胆战心惊。
对刘盈而言,信任的人,一旦背叛,绝对是不可饶恕的罪事!
一股子血气骤然冲*的双眼,那眼也似浸了最浓烈的血色,杀意尽显。
便是申嚜,也禁不住有一丝动容。
然而,他并没有惊讶太长时间,刘盈气势再强,毕竟是个人,没有人被铁锤子狠狠砸到脑袋以后,还能安然无恙。
老人丢开手中握着的铁锤子,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刚才行凶那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过了许久,才听他轻声答,“这件事,是老朽唯一能为小刘姑娘做的。老朽也知小刘姑娘不愿退、不能退,可此时不退,再退不开了……”
铁锤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个黑窟窿。
也不知从哪里,悄无声息地出来一行黑衣人,拖着昏迷过去的刘盈,不由分说往外走。
墓道的出口,有一人站在背光处双手负立,他身形颀长挺秀,虽然看不清眉眼,却有一种不掩的霸气,分分寸寸如波浪滔天,轰然压至。
那人看着属下怀中的小夫子,淡淡掷下一句,“总之是个锤子,何必这么用力。”男子醇厚好听的嗓音,在墓室中显得空旷而冷漠。
申嚜眼底却绽出了一星光亮。
紧接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快。
最后,竟然连墓室中,都震得隐约颤动。
“还望十九王爷遵守承诺,好好待她。”
男子离开的背影忽然顿了一顿,虽没有任何承诺,但申嚜整个人,却似轻松起来。
第十六章
痛,头上传来撕裂似的疼痛。
眼睛好像被浆糊粘着,挣扎不开。刘盈拼尽全身力气试了几次后,终于放弃。后脑勺传来钝痛,让她思绪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因为看不见,感官越发灵敏起来。
身下,似垫着绵软的褥子,手指微微弹动了下,触碰到一种极软的丝织品。
这是在哪里?
刘盈心里忍不住生出一种警觉。
“王妃是不是醒了!”一个柔和惊喜的女嗓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刘盈发现自己身前笼下一片暗影,眼皮覆着的柔光,忽然暗了暗。
“哗啦啦——”随着倒茶的声音,一个略显稚气的女嗓道:“估摸着也该醒了,大夫不是说,虽然撞得狠了点,却一点儿也没伤到要害,休养些日子即可痊愈。”
“老天保佑,总算醒了,王爷都快急坏了。”
她们轻声议论着,刘盈只觉得满头雾水。
王妃?哪来的王妃?
这王爷说的又是谁呢?
可来不及仔细想,有什么如流水般冲入脑海。她心中陡地一热,申嚜,他好端端的用锤子砸自己干什么?他那一锤子,搞什么鬼?无数种思绪,乱糟糟地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她摸不着线索,又急于想弄清……这么一费神,头又忍不住一阵阵抽痛起来。
门“咯吱”一声开了。
周围的女声忽然静默下来,紧接着,诸女低声叩拜。
“婢子见过王爷。”
“王妃怎么样了?”
声音有些耳熟,刘盈脑海一片明透,刚刚冒出个人名,却仿佛又什么死死压着一角记忆,让那个名字,怎么也无法连贯。
真奇怪,自己的记性,什么时候差成这样?她心里发急。
只听婢女柔和的嗓音轻轻答道:“王妃还没醒来,不过婢子刚才似乎看见王妃的指尖动了一下,想来应该有些意识了……”
“大夫怎么说?”
门外,脚步声近了,丝质的被子被人仔细掖了掖。
——手心,忽地被大力握住,刘盈心口猛地一跳,差点弹坐起来。
是宁王!
这样气息,分明是宁王,淡漠中透着皇族的霸道。
他十九王爷不在府里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
宁王和申嚜到底有什么关系?
喉中骤然浮上一阵甜腥的气息。
婢女和声道:“大夫说,没事的。”
刘盈的手指被宁王放在下颔,轻轻抵住。
年轻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含着淡淡的温情与心疼,自责道:“快点醒来吧。等你醒来,你要干什么,本王都依你。”
他的语气十分熟稔,异常亲昵。
刘盈觉得奇怪,自己和宁王,什么时候熟到这个地步了?
包括宁王自责的语气,也很诡异。
她记得,宁王一直不待见自己,这才是正解吧。
透过木格的窗棂,清风阵阵,床前几近透明的雪帷幔,如无数的鸽子扑簌着洁白的羽毛,此起彼伏地错落铺开。
床上昏睡的女子,五官仅算得上普通清秀,她长发有些散乱,雪白色的纱巾,一层层包着她的头,上面殷出淡淡的血迹,更衬得她面颊苍白,双唇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