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207)
即使只为了给太后积德,也不应该在离宫之前激怒皇上。
“皇上真的喝得烂醉如泥?”
“真地,公主跟梁太医讨论太后病情的时候小安子来过,奴才见公主实在抽不开身,把他打走了。”
我呆立了一会,然后朝身后吩咐道:“弄珠,你回去看她们打点行李,差不多就行了,弄琴你随我去承乾殿。”
崔总管还跪在地上问:“公主府那边……”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我自有分寸。”
“是。”
拘禁子孝,其实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如果他还不知死活瞎说一气,多的是人要他的命。就算紫禁城里的皇上听不到,祁云海之流难道是吃素的?祁云海可是以我地“未婚夫”自居地,怎么容得下一个干脆以“驸马”自居的无赖。
也不是没想过强行遣送子孝回乡,可腿长在他身上,用不了多久他又回来了,有用吗?
剩下地,就只有两个办法让他闭嘴了:一,让他死;二,关起来。
让他死不忍心,就只有拘禁一途了。
至于我回京之后要怎么对付他,暂时还没想到。但总有办法的,如果堂堂公主,让一个已离异的前夫牵着鼻子走,那就太可笑了。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弄琴在后面催,我还看到崔总管向她打眼色。
原来这些人都乐见我和皇上在一起,这是太后的授意,还是他们自己的心愿呢?
不管怎样,都是好意就是了。
我也是急糊涂了,太后病得再重,也不是皇上造成的,何必迁怒于他?他为了赈灾忙得一塌糊涂,还每天抽时间过来陪着聊聊天,问这问那,从礼节上,已经无可挑剔了。他也找人推荐过许多名大夫,是太后自己不肯给人家看,这才耽误了下来。
认真讲起来,他本就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不如我这般着急上火也是人之常情。血缘关系是根值在骨子里的,根本做不了假,他生病卧床的时候,太后一向连看都懒得看的,只每天差个太监过去问问了事。
想通了,也不气他了,带着一群人急急往承乾殿而去。
才走出了没多远,就见小安子慌里慌张地跑来,一见到我就跪下哭道:“公主,不好了,皇上吐血了。”
“你说什么?”我大惊失色。
小安子一面哭一面说:“皇上从公主这儿回去后,就喊着上酒菜,奴才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也防着喝醉,上的是桂花酿。皇上只闻了一口就让换二锅头,奴才们不敢违拗,先上了一壶,后来又加了一壶。”
“我的天,三杯桂花酿就能把他喝倒了,还两壶二锅头!那他不得醉死了?”说到这里忙捂住自己的嘴,对皇上,不能用这种大不敬的词。
小安子哭得更厉害了:“奴才也知道不好,可奴才劝不住,皇上起脾气来是什么样子,公主最清楚了。”
我急得直嚷:“你还跪那儿干什么,快走啊。”
小安子爬起来说:“奴才让他们备辆车子,公主坐车过去会快些。”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等你的车子备好,我已经走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疏萤怯露深(二)
我赶到承乾殿的时候,里面一片兵荒马乱,太监宫女们不停地进进出出,手里拿着扫帚、拖把、撮箕等物事,从他们提出来的瓷器碎片,也可看出那暴怒的孩子都干了些什么。
又是一声巨响,我急忙冲了进去。
相似的情景出现了,紧闭的房门,砸在门上的花瓶,还有随之传出的怒吼:“滚,都给朕滚!”
深吸了一口气,我上前轻轻敲门。
“滚!”
“皇上,是我。”
再敲,里面鸦雀无声。
我朝后面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把门撞开。”
小安子走上前道:“公主,这个门特别结实,撞不开的。”
又恳求了一会,还是无人应门。
我没办法了,只好绕到外面。皇上的卧室自上次半夜被“刺客”骚扰后就重新整修过了,现在的窗子离地很高,要搭梯子才够得着。
小安子叫人搬来梯子。我提着裙子站在上面喊:“皇上,开门。乖了,给姐姐开门吧。”
那情景,别提有多滑稽了:一群太监宫女提着灯笼,照着一个女人踩在梯子上朝屋里喊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地呵斥。
小安子赶紧跑过去解释。弄琴则神情紧张地和一帮小太监死死地扶住梯子。
原来是一位姓林地太妃路过。知道事情原委后,她满眼兴味地凑过来看热闹。
见到我站那么高,她朝我做了一个下来地手势,然后发出惊呼道:“天那。你们是怎么做事地?梯子都没搭稳。公主你千万小心点。不好了,歪了,歪了,掉下来了。啊!”
都已经“掉下来了”,我只好装模作样地躺在地上,埋头捂嘴偷笑。
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想到,只是不大敢用。要是皇上依旧不理睬呢?那不是丢死人了,宫里的八婆们会笑岔气的。
还好皇帝弟弟有良心,很快就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我问:“你怎么啦,摔到哪里了?”
“我没事,就是腿有点痛,头有点晕,不是摔的啦,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他我的腿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摸了个够:“哪里痛?你到底哪里痛?是蹭破了皮还是骨头痛?快,快,快。你们还楞着干什么,传太医啊。”
我忙扶着他站起来:“真的没事,这么晚了,就不要惊动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