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伤心画不成(22)
我定了脚步。
心想:也是,万一因为这个连累到了阿不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叹了口气,“好,我们回去。”。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入夜后的西花园就好像被一个巨大的罩子罩在了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偶尔从草丛中传来几声轻微的虫叫,才能让人感觉到些许的生气。
回到住所后,阿不马不停蹄地帮我去膳房领了晚膳。
她回来跟我诉苦,因为今天比平时晚了很长时间才去领,结果被膳房管事的责备了许久。
我安慰她:“别生气,等下次我帮你教训他。”
阿不扑哧一笑:“我的好小姐,做奴仆的经常被人斥骂,早就已经习惯了,阿不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呢。”
她一样一样地把饭菜拿出来摆到桌子上。
我执起筷子,拨了拨摆在眼前的拌三丝,便又放下了筷子。自从知道南剑就是刘锦以后,我的胸口一直莫名地堵得发慌,尽管膳房的小菜精致美味,奈何引不起我任何食欲。
“怎么了小姐?”
“嗯,不太想吃。”我说。
“小姐不舒服么?”阿不担心地望着我。
我说:“没有呢,可能是天气太热所以才吃不下东西。”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这时,听到阿不低低叫了声:“林大哥。”
我转过头去,见到林子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我猜想他是为了我跟刘锦,陶青一起出现在上林苑的事情。
“子昂,你怎么来了?”我朝着他傻笑。
他看了看阿不。
我说:“屋里闷地慌,我们出去说话。”
他也没说什么,随我走到了院子。
夜色显得格外沉郁,空气又闷又潮,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轻咳了一声道:“没想到在御林苑碰到你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上那儿去了?你早认识皇帝?”
夜太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有。”我摇头,“在蛊雕出现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是皇帝,也不知道他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是御林苑。”
我换了口气,将事情的起因结果简单扼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末了又说道:“皇帝暂时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我告诉了陶大夫。”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听到子昂叹了口气道:“皇帝天生一双锐眼,只怕知道了也未必会告诉你吧。”
我一惊。
确实,子昂说的这个可能性极大。
我苦笑:“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他又叹了口气,“公主明天便回来了……”
心里莫名一动,我突然问他道:“子昂,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
这时起了一阵风,周围尽是一片树叶发出“沙沙”声,隔了没多久,豆大的雨滴便自天空坠落下来,打在裸-露的皮肤上有些疼痛。
“下雨了,快点回去吧。”他急忙道。
我倔强地扬起脖子,“你还没回答我。”
他沉默地看着我很久,终于从喉底蹦出一个字:“不。”
“那么……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我的嗓子一阵阵地发紧,强作镇定道:“夜了,静瑶该回去了。”转过身,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陈姑娘—”
他拉住的袖子,却被我用力甩开了。
此时,雨却越下越大……
第十四章
“静瑶!”
我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你还有什么事?”我问,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
雨水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流淌下来,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回去吧,小心受了凉。”
心里一阵失望,我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勉强笑了笑,讲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台词:“刚才……我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子昂可别当真了。”
回到住处,阿不被我一副落汤鸡一般的模样给吓到,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让我换上干净的衣裙,又让我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将我原先的发髻给拆散了,用棉布细细地拭干。
我突然问阿不:“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阿不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姐今年才十三岁,怎么能说自己老了?”
我说:“如果我说我已经快三十了,你信吗?”
阿不连连摇头。
我苦笑。
刘月君下嫁的那天,天气热得出奇。
为了显示她尊贵的身份,刘月君被封为和绰公主。
珍慎公主说:“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和绰公主的夫君可是乌恒国王,她嫁过去便是乌恒国的王妃,你有什么可替她难过的?”
我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统统咽了回去,想必珍慎是不会答应我去送月君的请求的。我紧捏着手中的画轴,眼睁睁看着翼南侯府的车马队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宫而去,心里又沮丧又无奈。
没想到那天晚上见过月君之后她便搬去了太后居住的逸乐宫中,让我跟她最后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站了许久,终于彻底死了心,拖着步子慢悠悠地往回走。才到卯时,阳光晒到脸上竟已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树上的知了歇斯底里地叫着,震地耳膜隐隐地发痛。
这样的天,不知道坐在马车里的月君要受多大的罪呢?我闷闷地想。心里不知道从哪里窜上来一股火气,憋着愣是没地方发泄,只好冲着边上大吼一声:“你们给我静点会死掉啊?再叫把你们一个个捉下来用油炸了!”
“扑—”身后传来一阵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