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忠(8)
“儿臣,多谢母妃相助。”陆棠鸢轻飘飘说了一句。
但昭贵妃并未怪罪,此刻两人的注意点都在阿枭这个“奇物”身上,有了这一得力干将,斗兽赛之困已然有了破解之法。
只求一事,求完便走,陆棠鸢说到做到。
但习武之人的耳力总是常人不能比的,淫秽之声隐忍压抑,隐在厚厚的宫墙里,偏向银针似的,单单刺在他的耳朵里。
他还是停住了脚步,对着冯姑姑多了一句嘴,“母妃的病该好了,莫要因小失大。”
冯姑姑行李,“殿下放心,大祭司是为贵妃娘娘驱逐身上所缠病魔,且大祭司驱邪之时,与贵妃娘娘隔着纱帘,未曾接触,这都是露华宫满宫人亲眼所见的。”
“陛下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封赏大祭司呢。”
陆棠鸢没再多言,谎言也好真相也罢,但愿父皇,永远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置顶已标明:20:00更二休一20点意思是,20点之前哈,我写完就会更,肯定在20点
第5章 “他只是想抱我”
如今阿枭痴傻之事板上钉钉,陆棠鸢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
至于另一半,阿枭为何独独听命于他,仍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落月。”他盘着手中珠串,看着蜷在他脚边熟睡的,毫不设防的阿枭,“你为何忠心于本宫?”
落月半分犹豫也无,“殿下乃是天象认定的太子,战功赫赫,是众皇子里最拔尖的,能追随殿下是天下子民的心愿和荣耀。”
“别拿这些搪塞我。”陆棠鸢放下手中珠串,直视落月,“许你回答第二遍。”
落月抿唇,慢慢红了脸。
倒不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愫,而是她打打杀杀惯了,要她杀人,那她手起刀落,要她表露情感,她倒是羞于启齿了。
但主子的命令要听得,“殿下不会亏待忠心中用之人,而且殿下很...温柔。”
“?”陆棠鸢哭笑不得,他又看向地下躺着的阿枭,半张脸上还沾着泥脚印,耳后因银针的缘故青紫着,他可真是太温柔了。
这词出自别人嘴里倒有情可原,除了在影卫队和昭贵妃面前,他一贯是个手拿佛珠的慈悲形象,斗兽场上也常常做痛心怜悯的姿态。
但落月,影卫队的女卫之首,为他处理的腌臜事数不胜数,怎会说他温柔。
“本宫手上杀孽无数,谈何温柔 。”
落月摇摇头,眼神坚定,“王诚粗莽无比,疏漏无数,可殿下知他忠心,从未怪罪。落月早几年,...月事,会腹痛难忍,殿下不仅不嫌弃,还准奴婢月事假,为奴婢寻医问药。”
“奴婢知道,殿下怕旁人知道了看轻我,对外都是说我是替您外出办事了。”
陆棠鸢点点头,是,也不是。
他确实看重王诚的忠心,但他所为的,是斗兽场上再无可用之材时,王诚能义无反顾地回到赛场上,去做他的“兽王”。
至于落月,女卫之首的弱点,怎可轻易暴露在外。
他是为了属下的忠心,才对属下“温柔”,这些“温柔”不过是他营造的假象,遮挡他背后残忍的真正目的。
他的属下们也不负所望,忠诚于他的“温柔”。
却从来不是忠诚于真正的他。
于是他更加不解,阿枭忠诚的来源。
他鞋尖踢了踢地上的阿枭,这人非但没醒,还翻了个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离他更近了。
额头抵在他的鞋尖处,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是翘着的。
阿枭只有在他身侧才安生,不得已,他须得全天候地处在阿枭视线之内。
上朝的时候,他便将阿枭锁在寝殿地下的密道里,千叮咛万嘱咐,确保阿枭听懂了“你在此等候,本宫去去就回”,才敢关上密道的门。
习惯成自然,每日一早,阿枭自己就知道往密道里走,一到下朝的时候,就在门口处打转,门开一个缝隙,他便满面笑容地冲出来跪在陆棠鸢脚边。
也不扑也不拽,就抬着脸看着,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看起来好养活得很。
可是,找不出阿枭听话的原因,他的心就不安。
图财的,他给得起财;图名的,他赐得了名;甚至图一个明主的,他也扮得好正人君子。
可是阿枭所图不明,这份没来由的忠诚就不是永恒的。
粗鄙些说,阿枭是个傻子,若阿枭因他的气味忠诚于他,那他哪天换个熏香,这份忠诚就没了。若阿枭是因为他的声音,那他哪天惹了风寒,这份忠诚又没了。
从前他总想要无条件的信任与忠诚,现在却发觉,这玩意儿太飘渺,不如利益捆绑叫人安心些。
傻子好拿捏,可阿枭这傻子,现在却让他不知道拿何处。
他醒得早,跟落月说了这一会话,才到上朝的时辰。
阿枭到时辰便醒了,自己站起身往密道走,可怜兮兮地关上门。一切如常。
但是,如若习惯被打破,那么平静也会被打破。
前几日朝中无事,陆棠鸢出去和回来的时辰所差无几。但今日下朝之后,皇帝将他留下了。
“棠儿,再过一个月就是第二轮斗兽赛了,听闻近来你为此事四处奔走,忧虑非常啊。”皇帝抿了口茶水,动作微滞,把茶杯随手扔在了地上。
没有使力去摔,茶杯并未碎裂,只是茶水顺着台阶滚落,流过大殿阶上的红玉装饰,血似的惊心。
皇帝转头对身边的仲元公公道:“啧,这茶躁了,以后不要再呈到朕面前了。”
仲元公公紧跟着回话,“奴才斗胆,这茶,是陛下近年来的心头爱啊。是奴才手笨,泡茶时,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