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221)
这样看来,仪华如今的生活,无疑是惬意而舒心的。可朱高炽偶尔流露出的落寞神情,对朱朱棣抱着朱高熙时羡慕的眼光都令仪华无可奈何。以至后来,仪华不知如何抹去他的忧伤,只能一旁默默的关心着这个少时多磨难的孩子。
如此之下,这一年慢慢的过去了,转眼间到了除夕岁末。
子夜交接之际,北平城各家各户紧闭大门,门外爆竹僻里啪啦响个不停,直至深夜爆竹声方歇。而燕王府四个紧闭的朱红大门外,爆竹一直响到了第二天早上,这个叫做关门爆仗,是一年的谢幕礼,也是
新一年的开门红。
在新一年,已是洪武二十一年。
这一日正是立春,乃为四时开端。因为还未化雪,屋里的炭火仍烧着。又是新年期间,厅堂居室都布置堂皇,点缀一新。炉瓶烛台、盆盏书画、牲花时果都一一陈列,桌围椅披也皆红色装点,放眼一望,只觉满室生辉,喜气盎然。
朱棣从前堂处理了政事,带着一身的寒气过来。一进到屋内,朱棣就感到截然不同外面的寒冷,一屋子的暖意融融,有种说不出的舒爽。尔后想到明早要回燕山,只有冷冰冰的帐篷,浓眉有瞬间的皱在一块,眼晴不由自主的就往临窗的炕几看去。
那时正是午后不久,一天最暖和的时候。糊着白低的窗子,很敞亮,明媚的阳光自窗外透了进来,照得屋里暖洋洋的。仪华看着日头这般好,就把两个刚午睡的小家伙,从寝房的床榻抱到临床的炕上,她就
坐在炕沿边上正绣着一双缎子鞋头儿。
这会儿,见朱棣走进来,仪哗随手将鞋撂进了绣篮里,迎上去道:“事情处理完了?'一边说,一 边熟练的为朱棣取下暖帽、斗篷。
大概是两小家伙在午睡,这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只 有檀香炭火的气味,一阵一阵地扑鼻而来。
朱棣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声,挥手阻止了众人的请安,向仪哗点了点头示意处理完了,后道:“对了,城里的那两条路修好了,有这 路倒能缓解雨雪时出行不便。
还有城里的下水道,以后每年二月份, 由关府雇佣人打捞疏通.'
仪哗听到“雇用人打捞疏通”
时,掸抖篷的手顿了一顿,微垂的眸 中闪过一丝了然。
其实雇佣人打捞,在去年春就试验过,但雇佣人嫌 污泥秽物或偷懒怠工,耗费过多的时间和财力。
因此在听到朱棣不悦此 事的时候,她便提议由驻城关bīng花十曰的时间,沿街收拾。
不过朱棣 显然只是听听,并不愿意将关bīng用于此途,是他认为的“大材小用”
。
朱棣低头看她,见仪哗红润的脸颊上没有什么异样,他又低声道: “本王还没用午膳.'
说毕,就抬脚往里面走。
仪哗看了一下时辰,都未正两刻,竟然还没吃饭,陈德海这是在做 什么?
立在门栏口的陈德诲,察觉到仪哗看来的目光,他抬脸一笑, 撩了一角的厚布帘子,压低子声音道:“小的下去厨房,王妃您勿劳 心.'
说时,帘子一放,人猫腰出了内堂。
仪哗又连忙打发了迎春、喜冬跟上去,这才转身向屋里面折回去。
转过身,她看见朱高炽已从炕头的书案后起身,像做错了事的孩 子一样,有些忐忑不安的立在炕旁,全无平时从容wēn和的一面。
而令 他菊促之人,正坐在她方才坐的位子,拿着她那双绣了一半的缎子鞋 仪哗赶紧走到挨着门栏口的墙边。
那清边有一个火炉子,炉子上wēn着一口小锅,严实的盖着锅盖。
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杏仁香味立时弥漫开来。
这炉子旁还放着一个 只及人腰高的红木拒子,柜子上摆着四只白釉彩绘的茶盅。
翻开一个茶盅,仪哗盛了一碗杏仁茶,捧到朱棣的面前:“这是 锅里现熬的,又热又稠,正好去了寒气,还有润肺生津的效用.'
朱棣看了一眼茶盅色泽洁白的杏仁茶,却没有按过来只拿着手 里的半成品的鞋子,道:“这个颜色不大适合,下次就做黑色的,也 别用缎子面的,不结实……还有别绣花样在上面,就可以了。
这次就 这样了吧.'
闻言,朱高炽诧异的抬头,很拿眼瞄了几下朱棣,一副欲言又止的 样子。
朱棣让朱高炽看得奇怪,不由放下鞋子,凝眉问道:“怎么回事?'
在朱高炽面前,朱棣向来没有好脸色。
反过来在朱棣面前,朱高 炽一直有些怯怯的,说话都是唯唯诺诺。
而朱棣最不喜朱高炽这副胆怯 的样子,脸色自然更不好。
如此è性循环,父子两愈发不对盘了。
这时,朱高炽又一副胆怯的模样,菊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半晌没回 上话。
朱棣脸上顿时一沉,忘了睡在一旁的两个小家伙,厉声道:“你 武不成便让你学诗书礼仪。
这就是你学的诗书礼仪,连回个话也不能.'
朱高炽双肩一抖,裹在宝蓝色长袍里下的身子,肉鲁鲁的都在颤。
隔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父王息怒。
儿子……”
不待说完,朱棣根本没耐心继续听,直接打断道:“你今曰难道 不上课?
正中午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给你请了文豪大家做师傅,你就 是这样学的!”
一声声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犹如一把把铁锤zá上心扉。
这让朱 高炽只觉胸口窒闷难受,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从眼角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