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337)
朱棣在仪华柔软的发丝中,吸了几口气,稍稍松开了双臂的力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叹道:“还是有你在身边的好,这风餐露宿的日子……唉……”伴着一声低低的感叹,不规矩的手轻轻一扯,拉下了仪华腰间茜红丝带。
夏末的衣裳单薄软滑,随着束缚一解,藕银色衣衫滑落肩头。
身上急剧一凉,仪华一惊,忙打开朱棣作乱的手:“一身风尘,不许胡闹!”
此言正中下怀,朱棣厚颜一笑:“正是一身风尘,才要王妃陪本王沐浴。”说话间,不顾仪华挣扎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向里屋开凿的一间耳房疾行。
这间耳房是一间沐浴室,室内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地子,是引秋山上一处温泉里的水,一年四季都有活水循环反复。此时,涓涓的热水自一边雕着龙头口中缓缓灌入,袅袅烟雾从地中腾腾上升,一室雾蒙缭绕。
借着壁角几盏橘色灯光,朱棣目光雕琢着仪华宛若流霞的绯颊,眸底黝黯而灼灼。
“放开我!这样也不怕惹人非议!”没注意到朱棣的眼神,仪华只气恼的双颊绯红,挣扎不停。
朱棣定定盯着仪华愈加红嫩的脸颊,喉结上下一动:“天下之大,敢言我是非者能有几人?何况是在北平!”
如此睥睨天下的话,听得仪华不禁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一塞,只听“噗通”几声,却是他们双双入水。
“你!”一下跌入水中,仪华气结难言。
朱棣却是朗声大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仪华狼狈的模样。
仪华被笑得好不气恼,看着朱棣张口大笑的样子,却又是心中一动。她身子一仰向后划去,裸足随即一抬,一滩地水悉数洒向朱棣。
“咳咳咳……”不防地水迎面扑来,狼狈呛了口中不少,朱棣抹着脸一阵咳嗽。
仪华得意一笑,身子一转,如鱼游水而过。
不料得意过早,足踝被紧紧一抓,仪华急忙使力相蹬,不过仅仅一下,背后已覆上一个炙热的胸膛,耳畔也响起了朱棣低沉的笑声:“使了坏,就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一室氤氲,满池春色。
久别重逢的静谧之夜,炙烫温度灼热彼此。
身疲力乏地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已有青灰色的薄光从糊着白纸的窗户透入。
仪华惺目半睁,无力地被朱棣揽在怀中,任由他粗糙的手摩挲着腰间细嫩的肌肤。
“去哪学的这招?以为这就蒙混过去了。”仪华双颊酡红,蠕动着唇瓣不甘的说道。
朱棣餍足的神色一滞,继而无奈的摇头失笑:“一听你负气来此,我不是连夜赶来赔罪?怎如今年岁增加了,反比以前小气了……恩?”尾音上扬,又带着沉沉而醇厚的蛊惑。
以前只当他是陌生人,当然可以不在意;现在一切皆不同了,她不在意、不小气吗?
仪华无法将这话坦言,索性全然不理会朱棣。
朱棣只将这当成仪华仍在生闷气,温声相哄道:“这次真不是有意瞒你,一切都是为了打个北元‘声东击西’。若提前泄露,可就是违逆了父皇的旨意,乃是抗旨重罪。”
朱棣近年来将阳奉阴违一套拿捏于鼓掌之间,仪华自不信他这番言语,却也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忽然挥开腰间的手,一个转身,望着朱棣一字一句清晰道:“燕王已大胜于彻彻儿山,为何还要继续深入敌人腹地,非要拿下残余的几十名败将?难道这也是圣意?”
你可有想过其中的凶险?!
仪华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咽下这句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朱棣。
在仪华湛亮的目光下,朱棣缓缓闭上眼睛:“不抓住这次机会大造声势,恐再难有机会了。”
闻言,仪华呼吸一窒,艰难问道:“真到了那一步?现在平安富足的生活不好吗?”
感觉到体中人儿的颤抖,朱棣轻轻叹息一声,手掌顺着腰际划上仪华光裸的背脊,轻抚着道:“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又岂肯拿身家性命去一搏……上次京中 来报!父皇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时常病卧床榻……”
不等朱棣说话,仪华慌忙掩住他的唇,情绪微有激动道:“不要臆测,就算有什么,可允炆他心性纯良,定然会敬你们做叔父的。”朱棣嘲讽的扯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看着朱棣沉默下来,仪华忽而想起近一年来个上屡下达的敦教之言,心里反又不安。
赤裸的肌肤相贴,彼此细微的变化不难察觉,朱棣轻拍了拍仪华似有安抚道:“整天胡乱臆测的是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费心,没到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现在这样不过是为了多求一道护身符罢了。”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仿若谈天气般平淡,仪华心下却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一番言辞。
也许心底的不信,是来自于前世模糊地印象;也或许她的不信,是来自于这四年里朱棣的异常忙碌。
“从都日就没阖过眼,你再陪我睡一会…”朱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渐渐低不可闻。
正犹自思量时,忽听朱棣欲结束谈话,仪华却不愿就此作罢,一凝神定目,看到得是朱棣疲倦的睡颜。不由地,仪华咽回了尚未脱口的话,只将目光流连在朱棣刚硬的脸庞,细细地看着他眼角不如何时又增添的细纹。
时光易逝,十几年一晃而过。
他,不再是刚及弱冠的青年,已是手握重兵的一个三十七岁的男人。
她,也不再是无依靠的少女,而是为妻为母的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
太多的分离在他们之间上演,如今的她,只希望往后的时光能少些别离,多些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