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176)
熟悉的名字,让清河一顿,冷冷地道:“你是来和我叙旧的么?”
“郎花主大人,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祭莫故人?”走到小小莲花塘边,她顺手攀折起一只紫莲。
“我记得,付三爷向来最爱莲花清雅之气。”
清河看着那朵紫莲,默然。
渺渺的烟雾轻轻缭绕,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似一场未尽春雪。
十指相并,如佛前虔诚的信徒,苏月慢慢睁开眼,将香插在梅村下:“郎花主大人,不进一炷香么,到底是故人一场。”
清河接过她递来的香,点上,心中忽然间染上一丝惆怅,淡淡道:“故人,是的,昨日之日已故,不可留,付三爷不是屈于人下之人,他走的时候很安详。”
凤皇带着她去看他的遗体的时候,苻坚一身蓝色布衣,一如当年初见,除了脸色苍白,唇边甚至带着淡淡的近乎笑意的神态。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站在十多年前的山谷间,背着猎物,推开小茅搭子的那个野丫头,床上的青年搁下手里的活计,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丫头,你回来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他只是江湖侠客,若她只是山间野丫头,是不是……
可惜,从无如果,我们已是陌路。
我也只得,为你上这一炷香而已。
一路,走好。
三爷。
若仍有来生……
还不了你这江山如画,就再还你这一条命。
将手里的香,插在村下的泥土间。
清河缓缓仰头看着这一株梅村,从袖子间摸出一只发簪,摩棱着古扑的杆上,是手工有些拙劣,却看得出很细心的雕琢的一朵莲花。
片刻后,将那只发簪放在梅衬下,转身离开。
“怎么,这就走了?”
身后苏月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尖利。
“香也上完了,郡主还有何事?”清河没转脸,淡淡地道。
何事?
我想问你知道不知道那个人对三爷做过的事。
知道不知道他在最后的一刻,都在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知道不知道……
苏月的目光里隐着异样的目光,微微张了张唇,许久之后却吐出轻而凉薄的声音:“没什么,只是要请郎花主大人多多关照,毕竟,苏月和您共侍一君,或许未来,瑶华也还要和您一样共侍一夫。”
清河一顿,漫不经心地道:“那也只是也许,不是么?”
说罢,施然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秀颀背影,苏月忽然低低地笑起来,拾起那只莲花发簪,喃喃自语:“三爷,您一定要慢走,等一等。”
等一等……
柔和的插色烛光泄了一地,带出地面上一双半依在一块的身影。
“昨日接到传书,谢公召我回去。”清河坐在镜前,懒洋洋地道。
身后正拿着梳子为她梳理一头长发的修长身影,手上动作略略一顿,又缓缓顺柔软微卷的发丝下滑。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错,凤皇的登基之典明日举行,今日便有召归令。
谢公似乎并不打算掩饰他的意图,毕竟谢公早已知道她和凤皇的关系。
她半眯着眼享受着凤皇修长指尖摩梭着耳际颈边传来的温和酥麻感,像只被挠至处的懒猫儿,索性转身半趴在凤皇腿上,凤皇狭长上挑的丹凤眸梢带着一片柔先慢慢地帮她揉按双肩。
清河懒懒地问:“小鸟儿,你希望我回去么?”
“不想回,便不回。”
她一顿,忍不住低笑,怎么忘了,这人说话,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绝不会让你抓任何把柄。
什么叫不想回,便不回?
她看起来很适合上演反间计或者做人质么?
“让奎宿准备行装马车吧,登基大典一过,我便东归。”清河起身,向床边走去。
凤皇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温然地道:“你在生气。”
清河淡淡地别开脸:“我很高兴你没有问为什么。”
这世间总有一种人,若是他想,事事、处处,细微点点都体贴入微、无声无息,
是更能让你感受如细密如针般扎在你最柔软地方的闷疼。
“阿姐,我说过的,如果你要退出,随时都可以。“凤皇轻叹,慢慢地松开她的手,目光却依旧一片温柔。
松手?
她还有退路么?他明明知道紫衣如今下落不明,二楼里除了姆姆还有她带出来的那些孩子,何况没有二楼的力量,她如果不回去就什么都不是,如果她回去,那就是另一场更艰难的战场,他不阻止她回去,目的更分明得很。
明明知道,他从踏上帝王霸业这条船后,绝不会收手,也已经无法收手,而她却不得不陪着他一路走到黑,这种完全被人无声无息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她没来由地心中一阵恼恨,面前这个人总能生生教人体会到什么叫覆水难收,简直想教人一口咬死他。
“牌局已开,买定离手,我陪你玩。”清河眼一眯,俯下身,扯开他的衣领,忽然一口咬在他的颈窝上:“凤皇,你知道,猫最喜欢吃什么?”
“……”凤皇不语,只淡淡含笑抱住她,轻抚摩着她弓起的脊背,像在安抚自己发怒的猫喙。
她伸出粉色的舌尖慢慢地舔着那略略渗血的伤痕,感受他白皙皮肤下结实的肌肉
纹理:“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阿姐,你最近身子似乎不大好,所以还是不要做这种太具危险性的挑逗动作。”凤皇温声道,将她拦腰一抱,小心地放进床间,用被子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