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183)
“西北王。”凤皇顿了顿,从容地起身,漫不经心地一笑,“那位大人,一定会来。”
半个月后,建康
“安定之围解了?”小巷子里,清河蓦地转过身看向面前的乞丐。
“是的,十二日前,在干朝新帝最危急之时,干朝西北王慕容垂率领数万精兵从后方突袭了大单于姚苌的大军,与新帝之军里应外合大破安定!”
最危急之时?
清河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果真是慕容垂的作风,想必如今他的西北王威名更胜了。
“好了,你回去吧,小心点,如今不比往昔。”清河从袖子里摸出两锭碎金,交给那乞丐,她苦笑:“这些就给底下的兄弟安家吧,若信不过的,就让他们走了吧。”
“掌柜的,当年小的们的性命都是您救的,弟兄们虽然是乞丐,却也是江湖中人,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咱们呢,还是照着老规矩联系,若有需要,您只说一声。”那老乞丐并不客气接下金子,一抹脸,一字一顿地梗着脖子说完,便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清河手里:“剩下的一些零碎消息都在信里了,您慢慢看。”
看着老乞丐领着其他人不动声色地消失在巷子外的人群里,清河无奈地一笑,这才低头看起手中的信,目光本只是随意游移,却定在信的末尾一行不起眼的消息上。
“……大干新帝与瑶华郡主婚期将近。”
信纸,慢慢地被清河揉起来,紧紧地揉成几乎刺痛掌心的石头般的一团,那疼几乎蔓延到连小腹都隐约作痛。
……
是夜,檀香端着食盒推开主卧的门:“掌柜的,宫里让人送来的燕窝,成色可好了,难得的血燕呢,那小皇帝可真是大方,您可要尝尝?”
原本笑吟吟的檀香,在看到房里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顿时一怔,慌忙合上门:“掌柜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房间里的‘檀香’看着他,淡淡道:“你看不出来么,我要回长安。”
清河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墨色的易容术是越发出神入化,这张人皮面具也做得极好,几乎没有破绽。
“掌柜的,您疯了么,这是什么时候,您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檀香的声音急切得几乎有些尖利。
“所以,现在开始,在我从长安回来之前,你就是‘我’,这里有人皮面具,基本的易容术,你还是会的吧。”清河边将长发挽成檀香常梳的发式边道。
“宫里来人什么的,你称病随便露个脸,便道不想见人就是了,反正我这被软禁的掌柜,也不会有太多访客。”
“掌柜的,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檀香急得脸色铁青。
“怎么了?”清河嘲弄冷笑,老虎不发威,不代表她就是猫,何况,猫也有爪子。
“没错,我是自愿到南朝来做人质的,我除了是说服谢公不要违背和我们大干皇帝陛下曾有的协议的使节,还是要挑拨南朝君臣间关系的间谍,但,我还是大干皇帝陛下的皇姐、他的妻子。”清河一字一顿地道,随即又拨了拨发丝:“就算只是皇姐,如今陛下要大婚,我也总该去主持婚礼呢。”
“掌柜的……”僵了一会,檀香眸光闪了闪,还要说什么,却被一巴掌甩在脸上。
“啪!”清河清美的眉目间已满是怒色:“你们觉得瞒着我,能瞒到什么时候!”
隐藏着愤怒与嫉妒几乎像是一把大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这算什么,后院起火么?!
“不要怪他们,是我让他们瞒着你的。”门外踏进来一个人。
“芸古嬷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清河先是惊喜,随即便是不能相信地睁大眼,檀香瞒着她,墨色瞒着她,连芸古嬷嬷都要瞒着她!
“为什么!”
芸古迎上前,握住清河的手,心疼地叹息:“唉,傻孩子,你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如此奔波思虑!”她瞒着她,就是怕殿下这样的反应,好像她每次出去找药,公主殿下身边就一定会出事。
清河目光闪了闪,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随即又冷下去:“嬷嬷,他是我的。”
她怎么能容忍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何况那个女人,不怀好意!
“你……”芸古看了看她,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慕容家的那个孽障简直就是殿下命里的劫数。
落日熔金,暮云如火海一样,映得西边的天空赤金橙红一片。
皇宫里连绵起伏的琉璃瓦上和飞檐的尖角上,点点金光闪烁不绝,交织成一副巨大的炫目的光网,就算是历任数任主人,长安帝宫,依旧金碧辉煌。
与宫城的华丽不同的一方屋外翠竹盈盈,鹅卵石小径,古意淳朴,木制的结构更衬出斗室的清幽宁谊,是大干新帝最近很是喜欢的一去处。
新帝喜欢在里头静思冥想礼佛,有时一坐就是几柱香的辰光。
这日,里面却多了一道人影。
“阿姐?”凤皇一进门,武功修为让他立即察觉房内多了一道气息,但熟悉的人影让他微讶后温柔地笑起来,习惯性地朝她张开双臂。
“我好想你。”
放下手里的佛经,清河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人儿,忍下扑进他怀里的欲望,只要笑不笑地道:“我还以为你会问,你怎么回来了?”
方才他的第一句话,让她心头的闷火瞬间消了不少,若是他真的敢问她怎么回来了,她一定会忍不住爆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火爆脾气,其实还是隐藏在心底。
凤皇置若罔闻般,也不管她脸色多差,径自上前将她抱在腿上,轻叹:“若你不闻、不问,我大约会直闯南朝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