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211)
清河不再出声,只静静站着,片刻后,身形略略退了一步。
“杀!”整齐的啸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冷冽杀伐的味道飘荡在宽阔的校场之上,羽林郎们如潮水般向校兵台上冲去。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刀光剑影,仿佛如滔滔洪流将我们间一划为二。
我在这头,你在那一头,站成回不去的——天涯路。
那些曾经的过去,温暖缱绻,原来抵不过这腥风血雨。
半个对辰内,你死,我生。
半个对辰后,我亡,你生。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一天又一天,年复一年,一生又一世。
佛说因果循环。
我欠你一生孤寂,还你一个天下霸业。
而我开始的孽缘,便由我亲手为它画上句号。
既然注定我们中有一个要寂寞终老,一世流离。
那就由上天来选择。
清河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淌落。
凤皇,凤皇,我的凤皇……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校场间。
她却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曾几何时,我们间每一步都那么靠近,要踏着陨落的生命和满地血腥才能彼此靠近。
还有半刻钟,伴随着不断叠加的羽林郎尸体,凤皇手中的长创早已是一片猩红,雪白的龙袍也染满血腥。
可却仿佛并不影响他周身依旧清冷的气度,只是一双黑玉般的眸子里看不见一丝光芒。
看着离开自己只有十步之遥的凤皇,长剑翻飞,一招一式无人能档,仿佛地狱中无人能近身的杀生佛,清河并无畏惧,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已自已靠近。
听着身边羽林郎们凄厉的呼唤,她纹丝不动,目光也依旧平静。
彼此间的目光,是只有对方才能读懂的一切。
直到凤皇的剑,挟着凌厉的剑气划破她的脸颊,停在她的脸颊边。
清河只定定看着他。
凤皇看了看天,温和地道:“半个时辰快到了。”
“所以,你站在我面前。”清河道,目光缓缓地描绘过面前之人每一线轮廓。
凤皇握住地右手,搁在自己的左胸口,淡淡道:“是,所以我们还有最后叙旧的时间。”
清河微笑,泪缓缓落下:“这样很好,从今往后,你不必担心我会再离开你,我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让你受伤。”
她很累了,只愿可以闭上眼,从此不问世事,在黄泉间与他长相守。
凤皇忽然轻叹:“阿姐,你曾问我,我的心在哪,是么?”
清河一楞,只见凤皇黑玉般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之便听见极其清脆的“咔嚓”声。
冰冷的指尖传来极热的触感,是鲜血熟悉腥香气息,还有肌肉撕裂,骨骼碎裂的触感。
清河怔怔地看着自己雪白的手深深埋在凤皇的胸口间,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按着,动弹不得。
“不!!!”清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凤皇另一只手轻轻棒着棒起她的脸,温暖地鼻息轻喷在她脸上:“阿姐,我的心,在这里,感觉到了么。”
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尖涌出来,手指间传来的最直接与心脏的接触,搏动的肌肉让清河彻底失去冷静的面具,泪如雨下:“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温暖的、炽热的鲜红的搏动。
凤皇嫣红的唇变得苍白,却依然噬着极尽温柔地笑:“我的心,阿姐,感觉到了么,一直,一直在你的手心里,只是……让你看不到……阿姐,真的很抱歉。”
他已经习惯那些贪婪的目光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剥夺,甚至她的目光最初落在的也是那个他憎恨无比的男人身上。
却也是那个男人教会他霸者为王,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属于自己的天下,才能让他确定她一直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心中,没有人能夺走,因为她是他抢来的幸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和有抢走的可能。
就算知道这让她有多痛苦,他也不会收手,因为从很多年前国灭时,她抱着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的心放在她的手心里。
“阿姐,你看,半个时辰到了,你赢了。”凤皇轻笑着,黑玉瞳子里清亮温暖,染血的手指轻轻拨开清河脸边的碎发。
“天冷了,从此以后,记得要保重自己……。”
最后的轻渺的声音伴随着他坠地的声音消失在尘世间。
风轻轻吹过,清河茫然地看着天空,紧紧地搂住怀里之人的身躯,感觉着手里渐渐停止搏动的心跳,她闭上眼,泪水如恣意奔流的江水。
“啊——!!!”
凄厉的呼啸,似凤失爱侣,响彻整片天地。
番外 天青色之挽回
大乾启圣八年祭圆山猎场行宫内
“可恶!可恶!!”桌上暴跳如雷的明黄色不身影让一边伺候的人满头大汗。
近侍太监鸿海满头大汗地在一片连声道:“陛下,陛下,危险,您快下来吧。”
“我要杀了他,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慕容青白嫩嫩稚美的小脸与上面的暴力之气完全不相符。
“陛下……”
鸿海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小主子暴跳的模样,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每一年,都有一些虫子小主子去皇家猎场祭圆山回来以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可但凡拍拍马屁劝他不去,又会挨一顿板子,甚至为此在板子下丢了命的也不是没有的。
“鸿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你家小主子为什么闹心么,等他闹了一回,尺头顺了,气出了些,自然就蔫儿了,理会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