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骄(138)
“诺!”两个男子的声音一同应道,下一刻,甄柔便被两人架了起来。
甄柔眼睛已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亮,也因为他们将她架起,能清楚地看见这是一座院落,四下站满了一身短褐布衣、乔装成平民的陶军。
一下多了这么多陶军,又一来就有院子安顿,陶忌怕是早有安排了。
而守得犹如铜墙铁壁般的院子,她还能逃出去么?
甄柔神色一黯,看了一眼转身回上房的陶忌,任由人将她扔进一间空房。
那两人随之走了,从外关上大门。
甄柔撑着破旧的长案从草席上坐起,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腹中传来难受的响声,喉间更是干涩得似要冒烟。
伸手一把摸开额头的大汗,甄柔苦中作乐的一笑,仰头把眼眶那一丝泪意逼回去,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估计最狼狈的就是现在了吧。
“吱呀”一声,门从外打开了,又走进两个人。
当前一人是着玄色劲衣的女子,她身材高挑修长,神情冷若冰霜,正一手握长剑,一手提了个蓝布包袱。身后跟了一个布裙荆钗的中年妇人,手上端了一个食盘,上面似乎放了香糯的大米粥和胡饼等吃食。
甄柔几乎一瞬就被那妇人手上的食盘吸引了注意,却强迫自己不去看,只警惕盯着走来的那冷面女子。
“拿去!”女子的声音如人,冰冷地开口之时,就将手中的蓝布包袱扔到了甄柔旁边,尔后一边冷冷打量甄柔,一边冷声讽刺道:“还以为如何貌美?看来也不过如此。”
甄柔皱眉,不解这名素未蒙面的女子为何对她充满了敌意。
那女子就看着一身狼狈的甄柔,冷冷一笑,“邬娘,走了!”言毕,率先转身离开。
在那女子错身而过时,被唤作“邬娘”的中年妇人微微躬身,等那女子走后,她才将食盘端到甄柔跟前,旋即赶紧跟上离开,顺手也将大门关上了。
外面的光线被隔绝了,甄柔再顾不得其他,忙捧起那碗大米粥,便是狼吞虎咽地食下。
饿了太多天,仅靠一些稀米汤维系生命的人,这一碗大米粥根本不够,转眼她已拿起那干涩的胡饼咬下,比家中所做的胡饼差远,也不知被放了多久,干硬得刮着她喉咙泛疼,她却一口一口地全部咽下,让忍了许久的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当食物在腹中渐渐消化,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她打开一旁的蓝布包袱,里面是一套年轻平民女子的淡青色粗布衣衫。
嗅了嗅身上已经发酸的衣裳,甄柔咬了咬唇,犹豫片刻,还是站起来将门闩扣上,然后将干净的布衣换上。
虽未洁身,但换上干净的衣服,仍让甄柔舒服了一大截。
“开门!公子要见你!”却一口气未吁出,外面已有人喊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路
该来的总归要来。
甄柔定了定心神,从食盘拿起喝剩的清水,咬牙撕下一溜绑做包袱的蓝布,沾水擦净脸上的污渍。
御下头上的金钗发簪,庆幸因为要避人耳目,未带曹劲赠的那支玉笄。
将金银首饰贴身收好,仅留一只尾端尖硬的金钗,然后把发髻挽成简单的椎髻,便紧攥金钗缓步出了房门。
外面太阳光依然白晃一片,正午那种蒸人的暑气却褪去了不少,应该已是下午向晚。
“看什么!快走!”等在外面的人是那邬娘,见甄柔椎髻布裙的样子愣了一愣,想来是在外等久了,重重推了一把甄柔,便恶声恶气的催促道。
甄柔猝不及防,被一下推了个老远,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回头去看邬娘,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又厌恶,心中一明,看来邬娘也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一念转过,掩下心思,静静跟在邬娘的身后。
到了上房的廊檐外,邬娘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公子,甄女带来了。”
“进来!”陶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狠戾从房内传来。
邬娘当真是不喜她,只听一声令下,撩开竹帘的刹那,又是重重推了她一把,让她狼狈入内。
踉跄了好几步,才在房屋中央立住。
抬头,只见陶忌单腿屈膝坐在西墙的草席上,身前一方长案,案上有一盂,又一空耳杯。此时,他正衣襟大敞,手执另一只耳杯把玩,一副放浪形骸之态,眼睛却盯着甄柔,脸上尽是讥诮之色。
甄柔让自己视若无睹,转身冷眼回视,没有丝毫的退怯。
陶忌挑了挑眉,冷笑道:“胆子倒是不小!”说罢,将耳杯一仰而尽,“砰——”一下笃到案上,忽而命令道:“过来,陪我喝酒!”
甄柔袖中紧攥金钗,徐步走到长案前,与陶忌对案而坐。
“陶忌,你想怎样?”自不可能陪他喝酒,甄柔开门见山道。
“我想怎么样?”
陶忌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充满侵略的将甄柔来回打量,神色逐渐轻佻,“果然是一美人,可你偏嫁曹劲!他杀我满门,毁我陶家基业,弄得我落魄至此……”说到后来,几乎已是一字一顿切齿而出,就看着甄柔那张不施粉黛的娇容,恨意和欲望在黎黑的脸上交织,尽是狠戾之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甄柔发现不对,人下意识往后仰,却不及陶忌出手迅速——他已乍然而起,一把掀开长案,来到甄柔跟前。
长案“咚”地一声被掀在地上,打翻一盂的酒,水花四溅。
陶忌置若罔闻,只一把捏住甄柔下颌,弯腰低头俯视,目光灼灼迫向甄柔,把最后一句话吐出道:“若让曹劲知晓我占他娇妻,你说他会怎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