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克拉克·肯特。”克拉克轻声说，“氪星人，来自另一个宇宙。”他盯着被风吹动的帘幕，转过眼睛，“天堂岛在哪？”

“那是个很遥远的地方，位于海洋中央，美丽富饶，被众神之力保护着。很久以前，前往天堂岛只能从人类最南方的海岸上坐船，随着海浪直行——”

克拉克捕捉到一个词语：“很久以前？”

戴安娜道：“天堂岛已经失落了。”

克拉克抬起头。

“什么？”

戴安娜微微带起笑容，眼中若有怀念，却并无实物。

“你看起来知道这个地方。”她专注地凝视克拉克惊讶的神情，从中观摩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几百年前——大概，天堂岛便失落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众神之力衰竭，魔法与奇异之物接连而逝，没多久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神了。”戴安娜说，“远离尘世的天堂岛与人类都失去了庇护，长生不死者逐一走向生命的终端——”

克拉克眼中的震惊无法掩饰：“你活了下来？”

“我活了下来。”戴安娜承认，“没有原因，找不到缘由。一夜之间世上的神迹全部消失，就像世界法则被更改，魔法、神话——全都不复存在。”

克拉克靠回椅背，脸上满是不解与困惑。

“为什么？”

戴安娜摇头。

“可我分明记得——”克拉克恍惚说，“仍然有女巫能看见灵魂。”他在说与布鲁斯停顿于饰品店前的遭遇，那一眼看透小氪存在的女巫。如果一切神迹在一夜之间消失不再，又如何诞生新的女巫，戴安娜又如何活过这么多年？

“神明已逝，火种仍在。”

“——我能感觉到。”戴安娜说，“世界将要复苏。”

克拉克直视戴安娜深邃迷人的眸子。

“这是寻找蝙蝠侠的另一个原因？”

“是。”戴安娜并无遮掩，“他是暗夜里的骑士，是人类精神凝结的伟大英雄，若这片土地将要颠覆，他的存在不可或缺。而我现在坚信指引我前来的使命无比正确，在这股力量召唤下，我还找到了你。”

“告诉我更多吧，克拉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克拉克微微蹙眉，好半晌才消化掉戴安娜所言的事实。

“如果你觉得我是你心中寻找的关于复苏的答案的话，可能就错了，戴安娜。”

“你不是。”神女说，“但你的存在必是其中一环。”

克拉克叹气。他疲惫地说：“你想我告诉你什么？”

“你如何来到这里，如何生活？另一个宇宙，是什么样的？”

克拉克双手搭在腹前，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几个月前……”

他向戴安娜讲述了事件的始末，直到最后哥谭城之乱，被卢瑟转换性别，蝙蝠侠沉溺黑暗，失去所爱。

“这个世界并没有接受我。”克拉克最后说，“我找不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戴安娜，我不是你期待的那个答案。”

戴安娜温和地看着面前眼神闪烁的男孩。

“我没有期待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事物的答案。”她轻声道，“你不是任何事物的答案，克拉克。”

克拉克轻笑了一声，撇过头去，靠在椅背上的肩膀微有颤抖。他忽然又听见戴安娜幽幽的声音，不急不缓，就像在讲一个平平淡淡的故事。

“我知道这种感觉。”活了数个世纪的半神坐在沙发里，像人类一样发声，“当你失去一切，赤身裸体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你就像是新生的婴儿，着急于融入人群之中，但比起出生即靠本能站立的动物而言，某种层面上人性的脆弱让你难以迅速的进入新世界……”

“迷茫，痛苦，格格不入，焦虑。没有合适的契机，你就会在这样的虚无中度过许多许多年，无依无靠，甚至死亡也不能将其削弱。”

克拉克下意识转头看着戴安娜的眼睛。

“你找到那个契机了吗？”

“我找到了。”她微微一笑。

克拉克情不自禁：“是什么？”

“一个Omega。”戴安娜笑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我被他爱着。”

克拉克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他啊了一声，被戴安娜嘴角的笑容击中，似悟非懂。

“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很漂亮，我们给她取名为卡珊德拉。”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在他的宇宙中……

“神奇少女。”克拉克道。

戴安娜微笑：“名副其实。”

克拉克：“她现在在哪？”

“天堂岛。”戴安娜看见克拉克骤然的惊讶，动了下肩膀，“别担心，那儿已经是座海上孤岛了。亚马逊人长眠地底，骨血与大地不分彼此。”

克拉克哑然。想来戴安娜提及的那个Omega的去处，他也不必问了……

唯一被留下来的神明血脉在漫长的时光里，只剩下时间匆匆离去后温润细腻的玉石般的光泽。

“史蒂夫就是我的契机。”戴安娜神情温柔，“他让我爱这个世界，而不带憎恶与愤恨。他说我活下来必有我的职责，世上唯一的半神，长留于世，才不会让人灭了希望。”

克拉克细细抽了口气，感到胃一阵扭曲的蜷缩。也不知为何，他深深低下头去。

戴安娜于是盯着他颤抖的身型。

“你和你的Alpha怎么样了？”

克拉克许久没有出声。

戴安娜站起来，缓步至窗前，关上冷风呼啸的缝隙。

这时候克拉克的声音才细弱的冒出来。

“我不知道……”他说，紧紧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