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裴的声带是完好的，只是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洛洛，你好恨我。”

他说：“只是一次相亲而已，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残忍？”

“我罪不至此吧？”

表情悲伤，眼中有泪珠流转，一个完美的伤情人。

但是……

他注定不能从洛勋这里得到任何怜悯。

“现在就我们三个在，就没必要装了吧？”洛勋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去相亲。”

“我只是在报复你。”

季知裴果然没有吃惊，只是看着洛勋，眼神颇有些平静的意味。

最崩溃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学着接受现实了。

“跟我想的一样，你果然是重生的，我就知道，以前的洛洛不会如此暴躁。”

不是，你礼貌吗？

拐着弯的说我暴躁？

裴同学说我性子温柔，直率，一点都不暴躁好吗？！

啊！还是手轻了！应该连棍带蛋全都嘎掉！

“没有直接杀了你，就不算是暴躁。”

“你恨我，”隐藏在悲哀下的是一丝微妙的得意。

仿佛只要洛勋点头，他就能享受到支配对方情绪的得意似的。

“不恨，”洛勋摇摇头，“没什么感觉了。”

这是林洛的想法，他已经想通了，心情不会因为季知裴而变化。

季知裴扯了扯嘴角，“好，那我们两清了，上辈子我对不起你，这辈子你报复了回来，那下辈子我们好好相爱，好不好？”

“不好。不管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都没必要认识。”

这句话，仿佛一把冰刀戳在季知裴的心脏上。

他果然是恨的，季知裴握紧了拳头。

“上辈子，我只是没有能力给你好的生活，才会出此下策。跟大人物在一起应该很幸福吧，你为什么会如此的恨我？”

“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吧。如果那真是很好的生活，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洛勋戳破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货物卖掉罢了。”

“我……”

“别你啊我的。我就直接告诉你，你找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拉皮条的，而是买卖人口。他将我卖到了研究所，我像是小白鼠一样接受各种非人的试验。你还要听具体的细节吗？”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是这话直接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十分有冲击力。

半晌，他才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如此恨我。”

他眼中的痛苦是如此的清晰，就好像他真的后悔了一样。

洛勋却没有一丝动容，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冷意。

在他的目光下，季知裴哀叹道：“洛洛，是我对不起你！”

“这辈子，我就用我的命来弥补，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还有重生，希望能早一点，让我能有时间弥补你更多。”

“还想着重生呢？”洛勋笑道：“想法还不少。”

“洛洛……”

洛勋脸上的冷笑和讥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眼中只有平静，“知裴，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知裴。”

“从此以后，你我之间，没有感情，没有仇恨，也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就做永远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吧。”

被嘲讽没有崩溃，被伤成这个样子没有崩溃。

但是听到林洛如此平静的话，季知裴崩溃了。

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

季知裴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林洛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他的心里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了！

“我现在这样悲惨，也不能平息你内心的怒火吗？”

“其实我已经不愤怒了，”林洛道：“你现在这样都是咎由自取，你要是不……”

他要是不想着强上，就不会被洛勋阉掉；他要是不想找回场子，强词夺理，就不会被祁白野打。

“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另一半是我还是别人而产生改变。你现在的悔恨只是因为技不如人而已。若是那个选择再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依旧会放弃我，所以算了吧。你口中的爱没有，我心中的恨也没有。就做个陌生人，挺好的。”

“不！”季知裴完全不能接受，“你是因为有他在，才会放弃我，才会对我如此狠心吗？”

“为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林洛淡淡道：“因为你也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从J市到A市，那么远的路程，他带着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可到最后，他连个选择都不配拥有。

季知裴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洛洛，你不能不要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面前这个悲伤的人，林洛的内心毫无波动。

季知裴的爱，是经过衡量利弊，端详得失，最后才可怜巴巴的挤出一点。

就这一点点，像是鱼饵一样吊着他。

算了。

都算了吧。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包装精致，却少得可怜的爱了。

祁白野站在一旁，事不关己，仿佛一个看电视的无聊观众。

他觉得跟一个将死之人废话，没有什么用，但是洛勋想来，没办法。

“我走了，”林洛说完，就向外面走去，头也不回的，仿佛走向了一个新的未来。

这一次，林洛没有回到识海里，而是化作了透明的灵魂站在了洛勋的对面。

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区，走出了自己的安全堡垒，也就离开了洛勋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