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废相爆改老流氓后(100)
桌边是小小的窗子,屋外的翠竹借着方寸的空隙在寂静屋内探着枝丫,不见阳光的那一片竹叶,颜色总要惨淡一点,没有屋外的好看。
因子虚的目光在看见那发白的绿色时暗了一下。
他是个没良心贪玩的,由着凸碧呆在他的旁边,
但他知道,这儿不是凸碧该呆的地方。
因子虚弯腰,凸碧抬眼,可以看见因子虚存在感明显的下睫毛。
许沉今面如敷玉,凑得再近也看不见一点的毛孔,总是扎眼,让人情不自禁目光跟随。
“我要去……继承家业。”因子虚说话的调调总是不正经,边说边笑的样子要比别人少两分威严。
凸碧“哦”了一声,伸手去探因子虚的额头,冷道:“又癔症了?”
“明天,送你去学堂。这回是认真的。”因子虚没有笑了,睁着眼睛瞧着凸碧,忽得伸出手,落到凸碧的额头上。
那是冰凉的,二月天的雪早化了,他的掌心怎么还是凉的呢?
“已经给你准备了学堂,是最好的夫子,包食包宿,每月都给你月钱。”
凸碧目光灼灼,好像是下定决心:“先生说过,我只要好好学就不用去学堂。”
他不明白,因子虚怎么就变卦了。
因子虚择了空落落的梅枝插到细嘴的茶壶口上,蜿蜒的枝丫莫名为这里生出了一份儒雅的味道。
凸碧问:“干什么?”
因子虚道:“清谈,考不赢在下,你就去上学,怎么说怎么骂都没用。”
权持季不懂因子虚到底耍的什么花样,但是书生一旦露出那样的神色就是不好糊弄的征兆。
可是,若是睁着眼看着书生义无反顾的离开,凸碧会疯掉。
他们已经待在一起三年了,见证了一年又一年草长莺飞,于古桥上相见,于桥上走了一遭又一遭。
凸碧问他:“那要清谈些什么?”
他以为会是像以前一样聊人生聊理想聊路过的小猫小狗。
因为书生喜欢诡辩,喜欢抓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嘻嘻哈哈的乱说一气,书生的清谈就好像是村口的老头老太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可是,因子虚这回认真了。
他拿了一本书,问道:“我们这回来辩一点有用的东西可好?”
凸碧一开始可能以为因子虚还像之前一样没个正形。
他在凉都的日子里书是一点也不看的,道理是一个没讲的,科举是懒得去的,大儒先生是搭理都不想搭理的,因子虚好想给自己打一个大嘴巴子,他这种人就是喜欢懒散。
但是,他又不是真的没学问。
反而,许沉今很聪明,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神童,别人都以为许沉今会一步一步,连中三元。
但是因子虚走了奇奇怪怪的路子,跑到穷乡僻壤里忙着游山玩水。
考试的时候屁股没办法老老实实呆上多久就罢笔睡觉。
好的文章要凤头,猪肚,豹尾。
因子虚考试时做的文章就是凤头……然后没了,胡说八道乱说一气。
因为他的任性,因子虚每次都是刚刚好考取罢了。
大家都说许家的那个天之骄子不过如此,因子虚却自以为他睡得很舒服。
凸碧连许沉今的姓名都不知道,只看见放榜的时候书生看都不凑过去看一眼,他以为书生就是个半吊子,再加上书生这副鬼德行,谁能想到书生要和他辩一些高级的有哲理的东西。
凸碧还在吹着冷风:“先生,别玩了。”
因子虚把手头上的书册子往座子上一砸,顺势在被胡乱翻开的书上圈了两个字。
凸碧定睛一看,书生圈的是“策论”。
因子虚学的最好的就是策论。
他说道:“我们就来辩一辩,策论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治理好朝政。”
凸碧不假思索:“可以,书上说的就是策论厉害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轻飘飘地夺人性命,历来为人将相者,都会一手好策论。”
因子虚:“……”
他失算了,嘴慢了。
他原本的观点是欺负小孩,他要说可以的。
但是……没关系。
因子虚可以诡辩。
只见那个手上还在逗弄梅枝的少年突然从齿间泄出了一声轻笑,满是嘲讽的意思,因子虚向来很能装出一副玄乎乎的样子,这些年来荒废的书业还能帮他很好地招摇撞骗。
因子虚大咧咧的竖起他的大腿放到椅子上,坐姿奔放,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大文豪的洒脱大气。
他并不文艺地说个一句:“狗屁。”
“学策论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他们都是乱说,策论到后面就是要算计人,你不来算计别人,别人就要来算计你……”因子虚博览群书侃侃而谈,讲了一个又一个例子,历来文人相轻,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比后宫里的妃嫔都要混乱。
可是那些讲自己的策论多么多么伟大多么多么牛逼的人,能一辈子不被人算计的又有几个?不就是一次又一次树倒猢狲散罢了。
“所以,政事要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搞策论,你不来搞我,我不来搞你,老庄所说的无为而治。”
一边说因子虚一边脑子里叽叽喳喳地讽刺:无为而治个鬼,怎么可能无为得了,压根痴人说梦。
这个世界上不在乎自己所得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多?
人都是有欲望核心的,谁也不是完全的利他主义,反正因子虚做不到不去算计别人,所以他不是圣人。
虽然因子虚自己都不服自己的观点,但是胡说八道哄骗小孩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