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瞧了他一眼,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对不住,朕知道了,车侍御史。”
车貔貅嘴唇动了动,倒是替愤愤欲言的卢梦卿也分辩了一句:“臣门口的貔貅,也不是卢相公抠的,是乔少尹抠的!”
卢梦卿:“……”
乔翎:“……”
卢梦卿涩声道:“谢谢你替我解释,车侍御史。”
车貔貅说:“不客气。”
乔翎则干着嗓子,涩声说:“回禀陛下,臣其实已经三倍赔过钱了,现在车侍御史还要这么说的话,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貔貅:“……”
圣上朝她笑了笑,说:“下次别抠了,乔少尹。”
乔翎:“……”
乔翎满头大汗:“……噢,噢,好的。”
圣上环视周遭,从容起身离去。
今日的朝会,就这么结束了。
等出了太极殿的们,文武官员们不约而同地出了口气。
乔翎悄悄同邢国公道:“陛下看起来温和,生气起来,吓死人了!”
圣上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大声说话,更没有显露出声色俱厉的形容,可只是如此,就把杜御史给整治成了这样。
“是啊,”邢国公以律令古语应和一句:“刑不可测,则威不可知。”
乔翎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就听邢国公小声问:“精彩吗?”
乔翎楞了一下:“什么?”
邢国公朝她眨一下眼。
乔翎反应过来,义薄云天道:“晚点我让人送些过去!”
邢国公笑着朝她拱了拱手。
再之后她去找到太叔洪,真心实意地谢过他:“多谢京兆今日在朝上替我周全!”
杜御史选取的这个角度其实很刁钻。
要说大罪吧,算不上,但要说是小罪——须得知道,有的时候,单凭几根舌头,也是能杀人的!
这些东西被宣扬出去,乔翎自己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到底不好听。
而太叔洪果断下场,坚决地庇护了她,同时也把几个相关的衙门落下了水,无形之中帮助杜御史扩大了攻击范围,其实也就相当于是大幅度地削弱了前者的攻击力。
你看,我看,大家都看,食色性也,有什么好指摘的呢?
崔少尹在朝上看了场热闹,这会儿还觉得胆战心惊,又觉得纳闷儿:“好端端的,杜御史咬你干什么?”
乔翎心里边倒是有些猜测:“他不仅仅是想叫我罚俸了事,倒很像是想着叫我颜面扫地,自行退出官场呢。”
崔少尹有了几分猜测:“说不得,还是京兆府的案子惹的事儿。”
兴许,杜御史,亦或者他的亲故当中,有人牵连着京兆府从前被押下来的案子?
亦或者说,此中另有内情,也说不定。
只是同时,崔少尹也有些惧怕:“真是天威难测啊。”
转而也说:“对于京兆和乔少尹来说,倒是好事。”
圣上开口说了“到此为止”,那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人循着这事儿向下探究,毕竟杜御史的前车之鉴,还血淋淋地摆在那儿呢。
太叔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当差,以后你也能有这种待遇。”
他稍有些自吹自擂地褒扬了自己一句:“我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不会输,论圣眷,姓杜的怎么跟我比?”
又提点了崔少尹:“圣上喜欢能办事的人。”
崔少尹颇受鼓舞。
回到京兆府之后,太叔洪照旧点齐人马去自己值舍里开小会。
又专程同乔翎道:“蔡十三郎的案子,这就算是过了明面了,先前的罪责已经敲定,后边那些——”
他短暂地迟疑一下,继而说:“你得再进去一趟,就这事儿专程去问一问王中丞和曹侍郎,叫他们在文书上签字署名。这案子在陛下那儿挂了号,你现在过去找人,算是公务,不越矩。”
这一趟其实是走个流程。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中丞和曹侍郎都会追究此事的。
二公主还是帝女呢,因为这事儿直接给削成郡主了,帝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蔡十三郎?
蔡大将军即便想保他,怕也不敢开口了。
圣上都没保自己的女儿,你还敢去保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儿子的蔡十三郎?
别太不会看人脸色了!
又因为王中丞和曹侍郎都是涉案人,是以都有必要以书面的形式确定对这桩案子的最终审定结果,以防万一。
……
乔翎领了差事,等这边开会结束,就出门重又往皇城去了。
先循着承天门街到工部去寻曹侍郎,后者很痛快地签了字。
说起来,两家还有点八竿子才能打一打的亲戚——曹侍郎的儿媳妇,是姜二夫人的姐姐。
只是乔翎知道姜二夫人同母家不睦,与曹侍郎也不算相熟,简单寒暄几句,办完事情,便转头往御史台去了。
御史台在第五横街上,左边是太史监,右边是宗正寺,等到了地方,自有门吏通传,不多时,便有人迎了出来。
看身上官袍和银鱼袋,想来该是两位御史中丞当中的一位。
乔翎心想,难道这就是她今日要来找的,那位与尚书右仆射王元珍并称“二王”的小王王延明?
正想着,来人近前来向她行礼。
乔翎还礼,继而道:“可是王中丞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