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夫人告诉她:“闻夫人的‘闻’,跟蔡大将军府上闻氏夫人的‘闻’是一样的,她们是一家人。”
乔翎了然道:“就如同柳夫人所在的柳家,跟柳希贤所在的柳家,都是一个‘柳’一样?”
梁氏夫人颔首道:“不错。”
人在朝堂,不怕明枪,只怕暗箭,一张贴子就能叫危险消弭于无形,何乐而不为呢。
前边因为蔡十三郎的案子,许多人脸上不显,暗地里都在看风向呢。
这会儿越国公府设宴,闻夫人与柳夫人欣然前来,不就是并无嫌隙的最好明证?
梁氏夫人倒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如实告诉乔霸天:“我同闻夫人其实没什么交际,这回还是借了宁夫人的光——你姨母娶的夫婿出身宁家,而宁夫人的女儿又嫁给了闻家的外孙二皇子,捎带着请闻夫人过来,倒也顺理成章。”
乔翎很明白婆婆的良苦用心,殷勤如一只小蜜蜂,凑过去给梁氏夫人捏肩:“我知道,我都明白的,婆婆为我殚精竭虑,费了很大的心思!”
“既要考虑来客的人选,向神都上下展示手腕,又要顾惜崔少尹的夫人不便,甚至于都没有请勋贵人家的夫人们来……”
梁氏夫人一边别扭,一边受用,还有点难以消受霸天恩:“你滚开,手劲儿那么大,捏的我可疼了!”
乔翎笑眯眯道:“再捏两下,再捏两下!”
梁氏夫人也就随她去了,略微一顿,忽的想到另一事来,不由得拉着她的衣袖,将人拽到身前:“你的丛丛小姐妹回娘家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
乔翎听得愣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听说是跟中山侯夫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梁氏夫人迟疑着说:“好像跟你这事儿有些关系……”
……
乔翎脸色凝重,回正院去换了衣裳,紧接着就出了门。
去哪儿?
当然是广德侯府了。
等到了地方,她先去拜会了广德侯夫人姜氏。
广德侯夫人哪里会猜不到她的来意,笑着同她寒暄了两句,便说:“丛丛在后头呢,你去瞧瞧她吧。”
因为不是外人,她额外多说了句:“也别急,我瞧着,没出什么事儿。”又点了两个人,领着她过去。
乔翎听罢,不免要稍稍安心几分,叫人领着一路到了后院,相隔老远,就听见小孩子的嬉笑声传来。
再近前去一瞧,却是毛丛丛正领着两个孩子在放风筝。
她还没瞧见来人,倒是随从的侍从瞧见了,低声提醒一句,毛丛丛讶然看过来,旋即便笑着将手里边的家伙什儿递给侍女,叫她们领着孩子玩儿。
毛丛丛自己迎了过来,声音清脆地叫了声:“阿翎!”
乔翎见她精气神儿倒好,也跟着松一口气:“丛丛!”
俩人聚头在一起,说起今次的事情来。
毛丛丛叫她宽心:“我是演给外人看的,借着这个机会回娘家来住段时间,也好堵二房那边的嘴。”
乔翎很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这事儿会牵连到你身上……”
不然当初去蔡大将军府外蹲守的时候,她就不找庾言,改去找别人帮忙了。
毛丛丛斜睨她一眼,问:“就算当时没找庾言帮忙,事后知道柳希贤与此事存在关联,你会把他从文书里摘出去吗?”
乔翎脸上带着点赧然,虽然不自在,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我还是会把他写进去的。”
“这不就得了?”
毛丛丛说:“你做了你认知里正确的事情,就不要畏首畏尾,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而责备你,不再跟你要好了,这就说明我们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又该怎么做朋友呢?”
乔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难免动容:“丛丛……”
毛丛丛稍有点不高兴地看着她:“你要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而生你的气,那就太不应该了!”
乔翎一把把她给抱住了,黏黏糊糊,感动极了:“丛丛,你真好!”
……
虽然广德侯夫人与毛丛丛热情留饭,最后乔翎还是给拒了。
她把明天家里边要请客的事儿说了:“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什么都扔给我婆婆呀。”
还是得回去顾看一二的。
广德侯夫人见状,也就不再挽留,送她出了院子的门,最后说:“这段时间以来你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她笑着拍了拍乔翎的肩膀,悄声说:“小猫猫侠,真是了不起呀!”
乔翎起初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胸膛里却好像涌动着一股热流。
她响亮又清脆地回了一句:“谢谢姑母!”
广德侯夫人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去吧,有空跟你婆婆一起过来玩。”
乔翎辞别了她,骑马出门,行走在大街上。
彼时正值深秋,寒风瑟瑟,这偌大的神都城却还是喧嚣的,热络的。
宽阔道路上的人流仿佛永不停歇,不时有车马叮当途径,天上那轮太阳仿佛是化在了天空中,朱门大户的重楼叠嶂也成了这俗世红尘图的背景。
乔翎见到有些坊区的大门已经被拆掉了,更有甚者,连同坊墙也被推倒,码在一边,预备着来日用来做别的用处。
而在那被拆掉的坊墙之后,已经有人零零散散的摆上了摊儿,卖青菜的,买瓜果点心的,还有人在卖新收的玉米和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