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听得眼波一闪,果断地拉住了皇长子,继而同薛中道行礼道:“受教了。”
她说:“薛大夫,您请吧——是否需要京兆府去请大理寺亦或者神都巡查部队协同您带赵六指离开?”
薛中道不无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却说:“我会让人去做的,这件案子,京兆府现在不适合继续参与了。”
……
直到走出京兆狱,皇长子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他知道人心险恶,但是他从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过如此的人心险恶!
明明是赵六指自己招供的,显然居然成了他们逼供,屈打成招?!
怎么能这样呢!
小庄反应地很快,知道赵六指翻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马上就同薛中道开口:“京兆府经办此案的时候,绝对没有屈打成招,我们连一根手指都没动过他,他身上的伤,看疤口还比较新,多半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请您留几个御史台的人在此为证,我想彻底搜查他所在的牢房及牢房四周!”
薛中道微微颔首,摆一下头,御史台便留了几个人下来。
小庄见他要走,赶忙又道:“薛大夫,我看赵六指腿上的伤口,很像是筷子造成的,那两根筷子有可能在牢房附近,也有可能被他自己折断,吞进肚子里了……”
皇长子听得呆了一下。
薛中道轻轻“哦”了一声,瞟了昏迷不醒的赵六指一眼,叹息道:“他最好别。”
御史台那边的差役已经汗流浃背了。
京兆府这边的差役也是胆战心惊。
如果赵六指真的这么销毁证据了……
那两家衙门里的差役,总得有人去掏粪,或者等待掏粪……
值得庆幸的是,赵六指还没有那么豁得出去,小庄协同御史台的人对他居住的牢房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墙砖缝隙里掏出了两根被血染过的筷子。
皇长子暗松口气,隐含期待地问小庄:“这是不是就能够证明,我们没有对他用刑?”
小庄轻叹口气,并没有对此持有很积极地态度:“这只能证明对他用刑这个说法并不是很站得住脚,但是并不能证明我们就没有对他用刑。”
这么说着,她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心想:赵六指为什么会忽然翻供?
他这么做的目的,大概率是要把乔少尹拉下水,可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初这桩案子,是由谁牵扯出来的来着?
她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皇长子在短暂地怔楞之后,很快有了答案:“是周七娘子啊!”
小庄不认识这个人:“谁?”
皇长子不假思索道:“就是老三,呸……”
他强忍着一点心虚,继续说了下去:“就是德庆侯府的小娘子,要嫁给鲁王的那个,先前因为张小娘子的缘故,跟乔少尹生过很大的龃龉!”
皇长子面有愤愤,盘算着想法子给那晦气的夫妻俩一点颜色瞧瞧,小庄极为浅淡地笑了一笑,心里疑惑未消。
这事儿真是周七娘子做的吗?
如若说她抽丝剥茧,寻到了当年之事的一丝踪迹,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要说她先于乔少尹证实了赵六指当年的假死,再先于乔少尹寻到了赵六指如今的踪迹,抢先一步控制了他,让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参与设局去构陷乔少尹……
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勘破赵六指的假死也好,神都城地下世界寻人也罢,都是需要奇异且巨大的能量的,仅凭周七娘子,真的能做到这么多吗?
还是说,周七娘子其实自己也懵懂无知,不知不觉当中,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子?
小庄只觉得身在迷雾之中,白茫茫一片,不见前路。
在值舍枯坐许久,她终于得到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
乔少尹被停职了。
很难形容前来知会他们的差役脸上的神情,只是此时此刻,小庄也好,皇长子也罢,都没有闲心去在乎这些了。
小庄还未言语,皇长子已经霍然起身,怒道:“这才是真正的构陷!太叔京兆怎么说?!”
差役还是有点怵他的,横的也怕愣的不是?
即便乔少尹已经停职,待他也颇客气:“这,这话就是太叔京兆让我来告诉你们的啊……”
外边有脚步声响起,他瞧了一眼,毕恭毕敬道:“崔少尹。”
皇长子与小庄目露希冀,齐齐看了过去。
崔少尹摆摆手,先打发了传话的差役,继而又温和同他们道:“放宽心,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前段时间你们也够忙的了,这几天就歇歇脚,喘口气,回去陪陪家人,俸禄还是照发的……”
小庄心头一沉,下意识道:“那乔少尹呢?”
崔少尹顿了顿,继而强笑着道:“也只是暂时停职,至于此后究竟如何,也得看圣上的意思,政事堂那边也还在商议……”
小庄抿紧了嘴唇,默然不语。
皇长子板着脸,硬邦邦道:“我回家一趟!”
说完,也不看小庄和崔少尹的表情,哽着一口气走了。
崔少尹有些无奈:“这个侯大,气性可真不小……”
小庄望着皇长子大步远去的背景,心里边暗叹口气,这下子,说不得真得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