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学士骑马在前,两位校尉并骥在后,侍从们披坚执锐,列队而行。
成穆看着前边那道紫色的身影,心想,这就是向来神秘、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紫衣学士吗?
之前的恶鬼杀人案,不知道是交付到了哪一位紫衣学士手上。
很快他又想,不过在那之后,确实就再没有类似的案子发生了……
如是一路到了东门,成穆下意识张望一下,果然见到了那只白羽鸟。
它正立在一面嘲风镜上,用嫩黄色的喙梳理羽毛,并没有看向这边。
成穆心头翻滚着无数个疑惑,却无人能够应答,正忐忑不安之际,忽听一阵震羽声传入耳中,惊骇抬头,就见那只白羽鸟已经盘旋向下,最后落到了那位紫衣学士的肩头。
城门外传来又沉又重的脚步声。
像是马蹄声,又不太像。
身下的坐骑有些不安的躁动起来。
成穆握紧缰绳,安抚似的摸着它的脖颈,视线稳稳向前,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女人骑着一匹模样古怪、头上长角的坐骑,踏入了神都东门。
她大概只是中等身量,但是肩颈处极敦实,背负一把大刀。
成穆视线瞥到之后,不知怎么便生出一股恐惧之情,后背生寒,心惊肉跳起来。
那紫衣学士开口了,声音平和:“神刀阁下,您把这些年轻人给吓坏了啊。”
那被称为神刀的中年女人勒住了身下那头长相奇怪的坐骑,端详那紫衣学士几眼,不禁莞尔:“是桂家的三十娘子啊。”
桂家的三十娘子。
成穆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这时候神刀视线下移几分,落到三十娘子的肩头:“百闻不如一见,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凤花台。”
成穆于是又知道——原来那只白羽鹦鹉的名字,唤作凤花台。
三十娘子问:“神刀今次入京,意欲何为?”
神刀反问:“你难道不知道?这几日内,怕会有多方来客齐聚神都吧。”
三十娘子点点头,又问:“您打算在神都停留多久?”
神刀说:“跟几个老朋友聚一聚,过几天就走。”
成穆不由得心想,近来神都有什么盛事吗?竟然引得这等隐世人物来访!
三十娘子似乎与神刀有过些交际,今次碰面,略作寒暄,当下笑道:“神都物博,想来您必然能够选到一件合心意的贺礼了。”
神刀轻轻摇头:“我的贺礼早就备好了。”
三十娘子脸上笑意微顿,轻叹口气,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正是三十娘子想的那样。神都贵人既然尊奉弱肉强食,那势不如人的时候,就得认命。”
神刀淡淡道:“我身无长物,要送的贺礼,正是一刀,也只有一刀。”
又有些遗憾:“鲁王真是伤得恰到好处,不然,这贺礼就要便宜他了。”
三十娘子苦笑道:“最好还是不要在神都生出事端来吧?”
神刀笑着重复了她的话:“最好是。”
第23章
数日前。
狂徒事变当天。
乔翎在梁氏夫人处炫完饭,便背着手往自己居住的院落去。
彼时正是午饭时候,天气也热,乔翎没叫别人跟着,只同张玉映一处捡树荫下七扭八歪的走,乘凉之余,顺带着也算是消食。
张玉映素日里很少规劝自家娘子,只是这时候也忍不住了,觑着乔翎的神色,很委婉的道:“其实,梁氏夫人所说的‘敬畏’论,也有些道理……”
乔翎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
张玉映见状,难免无奈,只是也不肯显露急色,只柔声道:“娘子,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神都本是帝都,能人异士辈出之地啊……”
她担忧自家娘子哪一日也如同鲁王一般,不小心踢到铁板上。
这话并没有清楚明白的说出来,但是乔翎却也明白。
她领受了张玉映的好意,却是莞尔道:“玉映,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个秘密,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哦!”
张玉映听得微怔,继而道:“娘子请说?”
乔翎便告诉她:“虽然我的确姓乔,但是却并不是所谓南方某个小官家的女儿,我在一座小山村里长大,从小跟随着老师们学习本领……”
张玉映心说“果然”!
画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老师们当中有神医、有剑仙,或许还会有一位来自苗疆的婆婆
继而她很了解的道:“是等到您学成之后,就可以下山了吗?”
乔翎轻轻摇了摇头。
张玉映难免纳闷起来:“难道不是?”
彼时她们正路过一条花砖铺成的小路,乔翎眼睛一亮,兔子似的蹦到四叶草形状的那块砖石上,这才告诉她:“门从来都是开着的,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没说不许我下山。”
张玉映眼明心亮:“既如此,想必一定有一位老师,要管娘子什么时候下山了?”
乔翎有点纠结的蹙起眉头来想了想,却又摇头了。
她又挑了块花型砖来跳,继而说:“其实那位老师也不管我什么时候下山——噢,我还没有告诉你,他是教授我术数之道的老师。”
张玉映稍有点摸到门了,但偏又感觉缺了十分要紧的一环,是以一时之间还是拼不起那条逻辑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