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X的信(23)
话是跟他说的,江琳看都没看李颂文一眼,李颂文也只跟他说话,从一边的袋子里拿出来了几瓶颜料。
“爸爸今天发工资,特意去了一趟画材店,这是人家说的很好用的颜料,给你买了一套……你看看。”
江颂看了眼,是他平常不会买的名贵颜料,记不清上次李颂文给他买颜料是什么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这个,很贵。”江颂低声说,他看着李颂文,漆黑的眼底一片平静,颜料并没有立刻拿。
“爸爸,可以给自己买。”他的颜料自己打工的钱能够负担的起,不用找家里要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现在能赚钱了,你是我儿子,我给你花钱理所当然。”李颂文脸上涨红,语气有些不耐烦。
江琳“砰”地一下把盘子放了下来,“你不能好好说话,凶儿子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凶他了?我跟我儿子说话跟你有关系吗……你还回家干什么?这个家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你当着儿子的面在说什么呢……李颂文——”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还怕人说!?”
江颂在原地站着,两人的声音化成了尖锐的针刺,他手指稍稍地蜷缩,想要说什么,嗓子被堵住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整个人化成了一张苍白的纸张。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把自己藏起来。
讨厌。这样的自己。
讲不出来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
只会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颂颂啊……颂颂………”江琳注意到一旁的儿子脸变得苍白,连忙晃了晃人,上一秒还好好的,她着急起来,“颂颂啊……看着妈妈,别着急,好好呼吸。”
“爸爸妈妈没事,别难过,来看看妈妈,妈妈好好的呢。”
李颂文面上压抑着暴躁,视线在一旁的少年身上晃过,越看对方这不争气的样子越觉得烦躁,忍着一句话没说。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关上,震碎了窗台上的花瓶,装着雏菊的花瓶应声而碎。
“颂颂——”江琳捧着江颂的脸,发现江颂眼珠子缓慢地转动,这才松口气,顿时眼角通红,把人抱进了怀里。
“爸爸妈妈吵架和颂颂没有关系……儿子,别难受了,你这样让妈妈怎么办……”
和他没有关系。
手背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砸下来,是母亲的眼泪。他眼睫细微地一颤,手指迟缓地动了动,想要动作,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只能被动的任由江琳抱着他,嘴唇挪动了片刻,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哭。
因为他不会讲话。
看起来很不正常。
对不起。
他想为江琳擦擦眼泪,希望母亲不要为他难过。
出门的父亲,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没有胃口吃饭,只吃了一些饭菜,灯光映出江琳的身影,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漆黑的房间,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张了张嘴巴。
妈妈。
他想象着发出声音,镜子里的自己却嘴唇没有张开半分,他低头摸摸自己的嘴唇。
每当他要开口的时候,耳边响起尖叫声和喊叫声,化成恐惧争先恐后地将他埋没,让他的胸腔嗓间悉数被堵住,头晕目眩难以开口。
镜子里的少年面色依旧苍白,皮肤几近脆弱的透明,他张了张嘴,嘴巴张开,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讲不出来话。
沉默的浪潮悉数把他淹没,推他进无边无际的深渊将他埋葬。
第15章
想见他。
不知该以怎样的理由。
梧桐树的绿叶绿荫荫一片,挥洒着光线从枝头散落,落在楼下少年的肩头。
微风轻轻拂过,这几天没有那么热了,他趴在栏杆边,眉眼轻轻地往下压。
“江颂,你在看什么呢……喂,要去换衣服了。”黄毛路过走廊瞅一眼,抓到了人,拍了拍江颂的肩膀。
拍了两下,江颂毫无反应,黄毛凑过去说,“你最近总是往下看,是这树上有什么东西吗?”
“美术生是不是和我们的眼睛不一样。”黄毛比了下自己的眼睛。
江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没有理会黄毛的话,看着那道身影融入树影之中,他才收回目光。
夏天。很热。
五彩斑斓的人影争先恐后地下楼,江颂摸了摸自己喉咙的位置,喉咙干涩无力,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偶然间隙的开口,良久漫长没有尽头的沉默,这才是属于他的生活。
换衣室男女分开,早去的男生已经换好了。江颂的位置在最角落,打开衣柜,里面是洗干净的运动服。
“江颂,你一会要不要跟我去打羽毛球。”黄毛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副羽毛球拍。
江颂把运动服拿出来,角落里有几本没看完的书,他把书一起拿出来。
“高中生作文大全……江颂,你上课就看这个。”
黄毛一直在耳边絮叨,自从上次之后话更多了起来。江颂闻言稍转过去,静静地看着黄毛,眼睫稍抬,他一看,黄毛自动按了消音键。
“好啦,好啦,我不讲了,你不想去就算了。”
黄毛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三两下换好了衣服,合上柜门一气呵成,飞快地溜出去了。
“还有同学没还完衣服吗?怎么这么慢呢?”体育老师在门外催了半天,学生稀稀拉拉的往外走。
“测个跳远之后自由活动。”
“吁——”口哨声响起。
“温黎,上完课要不要去看电影,重映的降临……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程飞已经买了票了,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