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长裙(8)
“榆木脑袋。”沈心伸出食指推他没受伤的额头。
“你还能骑车吗?”
“当然能,就这点伤算什么?”
“骑慢点。”
“遵命!”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竹马戏份多的一天,女婿,你再再忍忍
第05章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离,大概等了十分钟,何褚才动身。
沈何两家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离得很近,在何褚母亲没和他父亲离婚的时候,两家来往还算亲密。
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自从何父创业失败后便一蹶不起,烟酒度日,又染上了赌瘾,昔日的恩爱夫妻没日没夜的争吵,最后婚姻走向破裂。
何父因为赌债断了半条腿安分了一段时间,在何褚初二的时候带回一个唯唯诺诺的女人。
女人姓林,单名一个月字,是进城务工的农家女,五官端正。她并不爱这个男人,但在父母频繁催她回老家结婚的压力下咬咬牙答应了何父的追求。
何父追她时,说因为自己是个瘸子,就算有套房子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她想,这个男人在城里有套房,无论怎么样都比回村嫁给老男人强,但她哪里能想到这套房子的户主是何母呢,哪里能想到这个男人并不只是因为瘸腿才没人嫁。
在和这个男人日日夜夜的争吵中她从懦弱胆小的农家女变成了别人嘴里没教养的悍妇。
继子似乎对她很同情,从不刁难她。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去惦记何褚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她只希望她的儿子何宇能快乐长大,不要像他哥哥一样。
她那继子也就碰上楼上沈家的孩子才笑几回。
林月带着儿子在楼下散步,思维发散,她正想到沈心,沈心就出现了。
“林姨。”
“哎。”林月抱着儿子晃了晃,想起了一件事,“你妈刚才在找你,问了好几家。”
“好,我知道了。”
沈心脚步一顿,点点头。
他摩挲着裤子里给何褚缴完费就关机的手机,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踏入电梯。
刚开门,父亲的声音就马上传来,“你还知道回来!”
“去哪鬼混了,书包也没背,没功课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沈心感到一阵窒息,他瞟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钟,“和朋友出去玩了,昨天刚月考完,不想看书。”
他一字一句回答。
坐在客厅的沈剑冷笑一声,“什么朋友,直接说何褚得了吧,你有什么朋友!”
“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怎么你现在是全省第一,全国全世界第一了?给你能的,说不想看书就不看书……”
面对他的絮絮叨叨,沈心仰头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六分,没到八点钟。爸,妈,我十七岁了。“
“我每天都在很认真地学习了,年复一年,我想休息两天,好不好?”
沈心说这话的时候几欲流泪,只能抬起头来让眼泪往眼眶里流。
但眼眶只能短暂地充当盛放眼泪的器皿。
张婉看着儿子努力憋住泪水的模样,想起了女儿沈晴,想起了她一边放狠话的一边哭的样子。
可能是在儿子回来之前生气过了,现在的她意外的平静,但却字字残酷戳心。
“你17岁了还那么不懂事,我打电话问你们班主任,问你的同学,没一个人知道。”
“你给他们打电话做什么,妈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们不熟……”沈心心里难受,他不是神仙,他有七情六欲,他也会感到难堪。
“你是不是想像沈晴一样,高考之后就计划逃离这个家?你跑吧,就当我和你爸养了两条喂不熟的狼,就当这些年我们为你姐弟俩操的心都喂狗了。”
沈心闭眼,眼泪顺着眼泪淌进胸口,沾湿了校服领子。
“我会还的。”
说完,他走向房间关上门。
背靠在门上,他听见母亲冷静地说:“你们还得清吗?我们在你们身上花的不仅仅是钱,你们拿什么来还?”
她反反复复说这句话,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歇斯底里,“你们没良心!”
“知道你为什么叫沈心吗?是省心,省份的省,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指望着你给家里省点事。”
并不是,沈心的心其实是甜心的心,张婉怀孕的那段时间尤其喜欢吃小蛋糕,她执着地要给这个孩子取名沈心,男女都这么取。
她很努力地成为一个好母亲,但现在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也是最失败的老师。
想起儿女的疏离,学生们私底下给她取的外号“灭绝师太”,她的眼泪猛地就决堤了。
听着母亲的号啕大哭和父亲没有成效的安慰沈心并不好受。
或许,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当亲人,哪怕从血缘上来讲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最好的选择却是各自安好,避免一次次撕破脸,消耗所剩无几的那点念想。
沈心在窗前坐下,找钥匙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把压的最深的信封取出来。
信封里只有五张明信片,全是雪景图,只有一张有留言。
那张明信片上的图片是一个白白胖胖但样子怪异的雪人。
“沈心,你看,好大的雪!”
‘沈心,你看,我堆的雪人。”
姐姐在B市读书,那是她19岁复读后考取的学校,B大。
她早该在18岁时拿到B大录取通知书的,但那个炎热的七月末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Z大的通知书。
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他记不清了,一回想这段记忆,往往会有一个画面重复浮现:姐姐的眼角有干掉的泪痕,眼泪已经流干,带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