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一生之敌联姻后(385)
最终它悬停于一个点上——与众多知情者经过测算后最终明确的那个点位分毫不差。随着它行进动作的停止,两旁的护卫舰也跟着次序悬停于侧翼。而在第三交换站的正面,白蒙坚所乘星舰也随之停下。这艘从脱离前线后就隐没了自身行进路线的舰只在此刻终于显露真迹,在正面片刻的对峙过后,星舰悬停入港。
……
舱门外笃笃响起敲门声时,赛德正聚精会神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那把枪。门外的人没得到回应,只能隔着门开了口。
“殿下,”隔着一扇门,加拉赫的声音模糊而沉抑:“白蒙坚所乘舰只已经入港。陛下也已经做好准备,前往会谈大厅。”
赛德没有应声。
令人不适的寂静在压抑中蔓延,过了会儿赛德才抬眼,他难得有次笑不出来:“听到了吗,元帅?”
维特贴着舱壁,靠坐在赛德正对面的沙发一角。闻声维特轻轻一笑,而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听力很好。”
“那你呢,赛德·卡尔纳特。”相比赛德整个人一触即发的紧绷状态,维特显得格外松弛。他淡淡瞥过去一眼,看着赛德手中把玩着的那把黄金蔷薇配枪:“你决定好了吗?”
“是要现在开枪,还是看着我活着走出这扇门?”
赛德猛然抿紧了唇,紧握着配枪的手背上青筋四起。片刻后他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径直打开保险将枪口指向维特:“如果不是你——!”
“殿下!!!”听到里面的声音,门外的加拉赫开始焦急敲着门。然而维特即便被近在咫尺的枪口对上也依然八风不动,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再撼动他了。
赛德喉结微动,几乎要扣下扳机鱼死网破的瞬间——门外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赛德。”
伯温森的声音低沉,但却穿透力极强,一瞬间击在了赛德的心脏上。那个瞬间赛德的狠戾和狰狞都消失不见,他仿佛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做出了怎样疯狂的事情,神情霎那间萎顿了下去。他垂眼看着手中那把枪,最后还是默默地将其收起,而后起身挪步到门前。
那每一步都似乎格外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猛然打开了房门。门外加拉赫退至一旁,伯温森在斐德罗的搀扶之下站在正对的位置。赛德张了张口,片刻才叫出一声“父皇”。
但是伯温森没有理会他——他彻底无视了帝国这位皇太子,而是侧过来对着斐德罗道:“服侍元帅更衣。”
斐德罗领命,伯温森并没有进门,而是隔着那扇门道:“维特元帅,白蒙坚已经登舰。我会先行去会谈室,请你休整后也尽快前来。”
他没有去窥探那位联盟元首被自己儿子折辱后的狼狈和落拓,当即转身离开。赛德纵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回头看了一眼维特,最后愤愤然跟着伯温森离去。
斐德罗目送他们走远,从仆从手中接过了为维特所准备的那套正装。进门的那一刻他最终输给了内心的挣扎——抬手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走进了那个幽暗的房间之中。
阖上门的瞬间,斐德罗抬头便对上了维特的目光。两位旧友在一片缄默之中相视,却久久没能开口。
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凝固了,一恍然他们都变了,但又似乎没变。
“克林托斯,”斐德罗最后还是先一步开口道:“我很抱歉。”
双方都对他为什么道歉而心知肚明。维特看着这位旧友,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他眼中似乎带上了泪花,而斐德罗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神情苦闷而略有悲伤。片刻后维特的笑声停了下来,他慢慢抬手擦掉自己眼角溢出的泪花。
“我会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维特疲惫道:“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很累了。不论是已经做了的,还是没来得及做的,对我们来说都已经足够了,斐德罗。”
话语间他慢慢起身向前,从斐德罗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备用衣服。而后将身上那件沾血的外袍脱下,唯独看到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时,他忍不住抬头,存着几分希冀道:“希斯卡……那些跟着我的孩子们,他们还好吗?”
“……抱歉维特,”斐德罗考虑了一下措辞:“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
维特的目光有一瞬的怔忪,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这次他再没有任何拖延,利落地换上自己的衣服后,维特面向斐德罗:“出发吧。”
斐德罗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默然为他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一瞬间维特觉得这个画面极为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也曾经出现过……是了,那时候跟随石正荣元帅参加中盟军事会谈。斐德罗作为帝国随行人员在外迎接,两人错身而过时,斐德罗还朝他挤了个鬼脸,自己是怎么回应他的呢?
大概是笑吧。
斐德罗垂头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却发觉维特站定在了他面前。他抬头时,看到了来自旧友的一个微笑。
“谢谢你,斐德罗。”维特……克林托斯轻声道。
在献上可能是自己生命最后的一场演出前,他短暂地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很感谢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唯独这件事情,即便知道未来的结果,我也不会后悔。”
斐德罗握在门把上的手瞬间攥紧了,而那一瞬间如昙花一现,面前的人又成为了那个联盟的维特元帅。对方再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奔赴自己最后的舞台,而斐德罗却在长久的压抑之后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