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美人谋(384)+番外
林镜跳起来。
他快步向严府走去,遇到门口守卫,亮一下腰牌便走进去。
守卫严府的人,一些是兵部派来的,一些是林镜自己的。他自己的当然不拦他,而兵部的,看到他的腰牌,也肯放行。
毕竟叶娇调入兵部后,在那里给林镜寻了个差事。
林镜在前面疾行,李璨就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迈步。到门口时,果然被兵部拦下,那些人肃然道:“六皇子殿下止步,严大人还在养伤,闲人禁入。”
李璨施施然站着,指了指远处林镜的身影。
“他就不是闲人吗?”
“他是我们兵部……”
魏王谋逆案审定后,看守严从铮的兵卫散去了几日,再次来时,反而比之前更加严格了。
看来不止是叶娇,还有别的人,担心严从铮做傻事。
李璨打断护卫道:“你们让他进,不让我进,我可要到你们姜大人那里,讨一个说法。要不然,我干脆参一个本子,问问朝廷命官的府邸,怎么就被你们兵部霸占了?”
李璨常常笑着,但那一张和风细雨般的脸,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可怕。
护卫犹豫片刻,还是让出一条路。
“请殿下务必快去快回。”
李璨唇角噙着一丝笑,迈步进去,悠悠道:“我可走不快。”
他撑伞晃进严府,绕过翻倒的桌椅板凳,跃过揭掉地砖后的泥泞地面,在一块破镜子前照了照,避开被撞了个口子的蜘蛛网,等走到东厢房,见林镜站在屋门前,正看向他这边,满脸气闷。
“殿下欺骗卑职!”林镜道,“严大人在屋子里好好躺着。”
如今严从铮得授文官职位,要称呼“大人”,而不是“将军”了。
“是吗?”李璨走到林镜面前,歪头看向里屋。门半开着,他朗声道:“严大人还好吗?我来探病。”
里面响起沉重的喘气挪动声。
“罪臣,给殿下请安。”
“使不得使不得。”李璨大步走进去,扶住要从床上挪下来的严从铮。
“怎么病情还这么重?”李璨只碰到对方的手臂,便知严从铮经脉受损,恐怕真如圣上所言,无法拉弓射箭、举刀杀敌了。
可惜了。
严从铮脸色灰白,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感染,让他每说一句话,都似要用尽力气。
原本精壮的男人,此时像一只破旧的灯笼。
单薄颓废中透着灯火辉煌消逝后的灰心丧气。
衰败又无力。
“我拿来一棵长白山参,”李璨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放在床边,“可门口的人不让我进来,我只好骗林镜说你出去了,哄他来看。严大人勿要多心。”
“不会。”严从铮失神道,“请六殿下替罪臣求旨,罪臣深知家父罪孽深重,不敢领受云州职务,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李璨蹙眉道,“圣上赏罚分明,又向来仁慈,你闯宫救驾,当然要赏。若婉拒官职,不是陷圣上于不仁吗?”
“罪臣……”严从铮急急开口说话,一口气却喘不上来,憋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哑着喉咙,发出“嗤嗤”的声音,左手揉向喉咙,眼看就要憋死过去。
李璨慌忙喊道:“林镜林镜!快来!”
要死也等明天再死,不然旁人还以为是他害的。
林镜跳进来,一面为严从铮顺气,一面从衣袖中取出瓷瓶,倒一颗丸药,塞入严从铮口中。
“舌头压着。”他道。
一番折腾,严从铮终于喘匀了气。林镜扶严从铮平躺,神色沉沉道:“不能再打扰严大人了。”
这是在帮严从铮逐客。
“我就再问一句,”李璨道,“严大人,你会闭气潜水吗?”
严从铮舌头下压着药,不方便说话,只无力地点头。
“你看,”李璨露出无辜的神情,对林镜道,“我没骗你吧?”
林镜转身便往外走,脚步依旧很快。李璨跟出去,在院子里提醒林镜:“你头上有个蜘蛛网。”
林镜抬手糊弄了一下,
李璨又道:“蜘蛛掉你衣领里了。”
这一次林镜连手都没有抬,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对李璨避之唯恐不及。
李璨撑着伞慢慢向外走。
“真的掉进脖子里了,”他啧啧道,“可怕。”
离开院子时,李璨向后望了一眼。
叶娇送给严从铮的仆人战战兢兢立在院子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大概会以为,六皇子好心,专程给严从铮送来人参吧。
但其实,他是来看看严从铮的身体怎么样。
“不怎么样,”半个时辰后,李璨在东宫太子书房,摇头道,“他能喘气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去劫狱?”
“李北辰可是他的外甥。”
傅明烛从李璨丢在自己头上的外袍里钻出来,闷声道。
“你是不是在含沙射影?”李璨不悦地挑了挑眉道,“那还是我侄子呢,我也去救吗?”
“那是殿下的侄子,”傅明烛不甘示弱道,“殿下知道他几岁了吗?”
即便血浓于水,也需要常常相处才有情意。
“六七岁吧,”李璨揉了揉额头,试了试枕靠的高度,不够高,又从傅明烛身后拉过来两个,垫得舒舒服服,才斜歪在上面道,“总之,已经记事了。”
只知道大致的年岁,并且指出已经记事。而关于这孩子其他的情况,甚至吝啬只言片语。
所以李璨对李北辰的感情,远不如严从铮。
李璋正在书案前翻阅魏王案的案卷,听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抬眼道:“他跟着严从铮开蒙箭术。魏王府幕僚说,李琛曾把儿子托付给严从铮,求他保佑孩子活到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