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糊(104)
她问方竹:“要父母同意你谈一个让他们不爽的男朋友,除了离家出走还有什么办法?”
方竹坐在她对面,研判地审视她。她说:“我只试过这种办法,结局怎么样你也看到了。不要学习我。”
杨筱光唉声叹气。
她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愿意让一个男人吻你,是不是代表你爱他?”
方竹说:“人都是有洁癖的,在自愿的前提下,没有人愿意吻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的第三个问题是:“一个男孩暗恋了你很多年,你会怎么样?”
方竹惊讶,不过还是回答了:“如果你也爱他,那就嫁给他。”她忍不住了,问,“阿光,你什么意思?”
杨筱光像有好大忧愁,她说:“我最近看到一句句子,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我不知道爱情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方竹斟字酌句地问:“阿光,你是不是恋爱了?”又补问,“不是莫北?”
杨筱光托着下巴:“大概也许。总之,亲了抱了,我也不讨厌。可是——”
这就是她的怯懦,她一怯懦,这几天都不敢发消息给潘以伦。
她记得曾经对方竹说出的择偶标准,虽然是开玩笑的,可简简单单那一句——“只要让我膝盖发软就可以了”,这么浪漫又不实际,真到她面前,她就不那么自在了。
潘以伦何时走入她的世界?她是分不清的。当他表白时,她的心是软的。也许软了很久了。
那一刻的甜蜜和幸福太短暂,稍瞬即逝,她还不能明朗。而他,也太忙,最近也毫无音讯。她知道他在做集训,还要照顾他的妈妈。
两个人都没有足够时间来连续剧的下一集,她就多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杨筱光长叹,她猜不到感情的开头,却在猜一个最悲观的结尾。
为什么她的心,如此容易摇摆?
她在“午后红茶”喝掉两大杯西冷茶,本该是浓烈的茶,也让她觉得寡淡。
杨筱光说:“竹子,我胆子很小。”
她想,真是如此。那夜以后,除了回味甜蜜,她思考得更多。
潘以伦那种人生她无法体味和了解,她经历太简单太清洁,潘以伦说她是象牙塔里的宝宝。她从来不会缺钱,从来不接近社会边缘份子,她的少年是在校园里结交姐妹花,课余忙着追星,连夜复习考试。
单纯如白纸,连思维都简单。
才会胆小。
方竹说:“我能懂你的意思。我们往往会败给现实,也会权衡利弊。”
杨筱光说:“竹子,我有你一半勇敢,也就不用这么烦了。”
方竹摇头:“学我不一定好,可是阿光,你别怕爱上谁。这个没有办法控制。”
杨筱光苦笑。
方竹问她:“你和莫北?”
杨筱光说:“我要找他说,不好骗人家的。”
方竹有些遗憾:“你和莫北什么都合适,就是缺一点热度。如果是他,那该多好?”
杨筱光点头:“如果是他我就不用这么烦了。”
可是——心里又想,是有可是的,她虽然怕虽然乱,却更怕一样东西,一样她还想不明白的东西。
茶馆里的音响换了一张碟放,是她熟悉的音乐。
“情爱就好像一串梦
梦醒了一切亦空
或者是我天生多情
方给爱情戏弄
同你在追逐一个梦
梦境消失岁月中
唯有在爱中苏醒时
方知爱情非自控”
她又叫了一杯西冷茶,想要浓烈的口味再刺激刺激自己。
方竹也顺便叫住了服务生,问:“你们这儿的音响是FM Acoustic?”
服务生说:“小姐,您是内行?”
方竹笑笑,与杨筱光一起陷入沉思。
叫我如何不想他
杨筱光和方竹分手时,她自言自语也像是同方竹在说:“一旦做了选择,就不能回头了。人经不起再三反复的。”
方竹和她拥抱:“我能懂你的意思。”
杨筱光没有全懂自己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
后面的一周持续忙碌,不过潘以伦和她的短信交流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杨筱光虽然认为自己还在做钟摆,可仍旧不舍得不回复他。
间隙,莫北来电话,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她想莫北真是好耐心,从不逼迫她,也许是因为不够爱。想到这个,她悚然一惊,忽然发觉出自己的可鄙,明明是自己的心在摇摆。
杨筱光是受不了良心的鞭笞的,她在要挂电话之前,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想有些话是不是挑明一点会更好一点?”
莫北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慵懒而轻松的:“你这样说真叫我伤心。”
杨筱光充满了抱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别说的我跟王老虎抢亲似的。”莫北笑,“你想好了?”
其实还没有,杨筱光摇头,莫北又看不见,她再说:“差不多了。我自己胡思乱想,也不好耽误别人的。”
莫北说:“杨筱光,你就是这时代过分善良的人种。”
杨筱光想想,自己的确纯良。
莫北问她:“还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杨筱光“呵呵”地笑:“那当然,哥们儿!”
莫北也笑了:“是,哥们儿。”
他或许也觉得不对了,先自往后退一步,她的心没来由地松了。
这话题就此结束了,她想,她和莫北也大约算是结束了。还好没有事先和父母报备,不然真不会这么轻易简单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