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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从未堕落(出书版)(83)

作者: 衣露申 阅读记录

原来自己从不曾遗忘,原来他只是缩小成了心上一条短短的纹路,只是无法回复平整。

内心空洞,大抵如是。

杜拉斯说,我作品中所有的女人,她们受到外部的侵袭,到处都被欲望穿过,弄得浑身是洞。如果有幸福的话,它总是同绝望紧密相连,同绝望和遗弃不可分离。

她喜欢的男人,是酒吧里陌生的英俊男人,冷漠的,遥远的,隐含了所有的想象和激情。

她喜欢的女人,是存留在记忆里的自己,眼神温暖,笑容天真,隐含了所有的青春与童真。

可是,这样的人群,男人与女人,始终无法靠近,无法对谈,无法拥抱。就是如此。她感觉到身体深处的疲倦,只能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呼吸。

想要的生活非常简单,追寻它的道路却始终迂回反复。

二十岁,我遇见他。是一种远离生活的存在,他突兀地出现然后离开,像是生命里的一支插曲,没想到却是一段荒腔走板的伊始,纠结而又绵长。

二十二岁,是一张泛着蓝色丝绒的网,我沦陷在原罪里,是宿命开的玩笑。

二十四岁,是繁华盛世成为苍凉的背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换来了一场万劫不复的沉沦。

二十七岁,我把怨毒织成网,吐出毒汁,伤人伤己。

二十八岁,我以为离开就是救赎,可那场烟花那么美,美到忘了灼伤的双眼还有心。

二十九岁,我是一个跋涉的旅人,披着一层孤独的透明外衣,像一尾穿行在深远海面下的鱼,眼神憔悴,内心空无一物。

三十岁,新年的烟花绽放,我终于将自己活成了这座城市的注脚,在咿呀的胡琴声里,苍凉地述说一场等待一个未知的尾韵。

再来时间真是经不起推敲,没有他,只有他。

爱,原来是如此荒凉的一个字眼。

繁华如斯,寂寞如斯。

聂亦鹏,你在哪里?

Chapter 24 约定

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

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

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2009年4月,寻甸。

这是一座离昆明有两个小时车程的小城。寻甸,寻甸,像极了一句箴言。

还是那家旅馆,像是什么也没有变,可是换了装修,换了菜单,甚至还换了老板。

四年前,在旅馆门口,在一排低矮的房舍之前,他打着伞,站在阴影里。

四年后,我独自一个人,走进大堂。

“小姐,是来旅游吗?”

“不是,来找人。”

“一个人?”

“一个人。”

路口的那家烧烤店,我每晚都会去。一个人,点上一份牛肉、一份土豆,老板好心地送来一盘毛豆。

“要不要尝尝自家酿的高粱酒?”

我笑着摇了摇头,向老板要来了一支水烟筒。

回忆无处不在。

一个星期之后,老板的女儿跟我聊天。

“姐姐,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我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刺眼,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他长什么样?“

我睁开眼睛,看着左手上的纹路,是啊,他长什么样?

像一条蜿蜒的曲线,密密麻麻布满手心,无法磨灭。

离开成都的时候,莫一一问我:”你这样漫无目的地找,有什么意义?“

我与他的回忆,线索那么少,少到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何处,可是又有什么关系?Jessica教会我一件事情——大胆去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就像现在,我说的始终是他,可终于不再绝望。

小女孩最后在离开的时候,嘀咕着说:”你跟那个叔叔都好奇怪。“

”什么叔叔?“

”几个月前,有个说着很好听的普通话的叔叔也来过这里,每天就在这院子里躺着,有时候出去走走,回来就是一身的烧烤味儿。“

亦鹏,是你吗?

我在寻甸住了半个月,依旧没有线索,但心情却渐渐平静。

爱的本质,也许是一种考验。考验彼此的明暗人性,考验时间中人的意志和自控。

欢愉不过是幻觉。深邃河流底下涌动的黑暗潮水,才是两个人真正要面临的困境。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挣扎,犹豫,徘徊,逃离。可是,在离开之后,我才渐渐懂得如何去尊重和爱慕一个男子。

终止一条道路的最好方式,就是走完它,一切都是如此,亦不会有丝毫怨悔。

我爱他,确凿无疑。

从寻甸到大理,从束河到丽江,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流连在云南之南。

我渐渐不再执着于寻找,开始学会享受路途带来的一切。、

我开始有了写日记的习惯。给心扉的信。

亦鹏:

我终于看到束河的另一面。束河,很像一个女子的名字。有坚韧的外表,不容妥协的性格,丰富的内在需要细心揣度。从雪山上流下来的溪水穿越了大半个城镇,最爱的反而是在溪水旁的卖各式新鲜水果的老嬷嬷。黄瓜、油桃、樱桃还有带着泥土气息的萝卜,鲜嫩得犹如刚摘下来。小方桌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食物,当地人叫它麻子。大麻里的小籽,摘下后用火慢慢烤熟,成为当地人最爱的碎嘴零食,一小撮便足以打发大半天的无聊时光,齿颊留香。

昨晚,我去了四方街,一米阳光。对面桌那位叫扎西的男子屡屡向旁边的女子投去亲昵的目光,陌生的男女太熟悉彼此之间的信号。这喧嚣鼎沸的夜晚,蔓延着荷尔蒙的味道。不可否认,他有一双勾魂眼,却偏偏生错了灵魂。难以想象在一番你侬我侬之后,他如何与各式女子讨价还价。No fre。jooyoo.所谓的艳遇也不过如此。有人扼腕痛惜这里的昨是今非,可物是人非分明是客观规律。假若时光倒流,若干叫扎西的男子或许仍然只是生活在原始部落里的淳朴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