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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出书版)(75)

作者: 云五 阅读记录

冬至抿唇一笑,“我在想,到底是小姑娘呢,还是尤物呢?”

太子唔了一声,“好大一股酸味。”

一桌皆笑,太子又冲她挑挑眉,“以前是小姑娘,后来变成尤物——有的女人不能碰,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冬至后来发现太子说得都对。

殷取中的野心也就到此为止了。丁零如今实在是个尤物,殷取中的女人,谁也不能碰。

那句太子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她冬至不是殷取中的女人,所以属于可碰之列。

真正和到海底捞自摸十三幺的人是太子,其他人不过完成各自的使命,只是有的人心愿已了,有的人黯然收场,还有人前途未卜。

回北京时收到殷取中的喜帖。

婚礼极尽奢华,贺者如云,那是殷取中在这个城市所织下的生存之网。

冬至思索再三,还是前去观礼,她想看看,贴上殷太太标签的丁零,究竟是何模样。

丁零穿着纯白至简的婚纱,最极致的纯洁和最极致的妩媚,居然能在同一个人身上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冬至也只能感叹一句:“确实是个尤物。”

双方父母致辞,殷妈妈穿得极喜庆,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直说:“我背好词了的,可现在我什么都忘了,实在是盼了十几年,盼到什么都不记得了。”

满场欢笑,司仪趁机问新郎:“究竟有十几年?”

“十三年。”

“新郎还记不记得怎么认识新娘的?”

新娘一手拢住新郎的头,媚眼如丝:“这个猪头切我一半,谢谢。”

同桌坐的都是行政部门的女孩,与冬至都只说些不沾皮毛的闲话。人人都知道殷取中与冬至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段,偏偏现在和殷取中结婚的是丁零,而冬至又一跃而成太子的新宠——这关系当真复杂,难伺候。

丁零从她这一桌过,行政部的女孩们起身恭喜她,她转脸来拉着冬至的手,问:“你这次出差怎么这么久?我还跟取中说,想请你来当伴娘呢。”

冬至笑笑,说:“恭喜!”

丁零笑语盈盈的,握着她的手,忽然一个使力,把冬至正准备敬她的酒全泼到自己身上。

丁零惊叫一声,整厅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脚步最快的自是殷取中,见丁零身上一身酒污,皱眉问:“什么事?”丁零只指着冬至,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冬至自辩不暇,转头欲请同桌人作证,却见大家纷纷转头,一律茫然不知发生何事的表情。

殷取中沉着脸,用那种很失望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冬至:“冬至,做人要自重!”

他原来跟她说,做人,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现在他说,做人要自重。

冬至冷笑一声,将还握在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闷闷的一声,有地毯,所以那酒杯没碎。

没有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越效果。

她昂着头走出喜宴厅的大门,听人指指点点,说太子的新欢恃宠生骄。

第二天辞职信递上去,连交接冬至都懒得与他做。秘书小妹进来,说:“殷总请你过去一趟。”

殷取中递给她一个大信封,面额比不得太子的三枚筹码,却也惊人。

冬至冷笑,这算什么意思?

殷取中说:“请你另谋高就。”

冬至想起昨天丁零拿捏有度的演技,又是一声冷笑。

殷取中脸色却和缓下来,很安详、恬淡的神色,是以前的殷取中所绝不会有的淡泊。

冬至忽然明白了什么,问:“你知道那杯酒不是我泼的?”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殷取中:“为什么?你明知她是这样的人!”

殷取中眼中现出一丝复杂而痛苦的情绪,良久才轻笑道:“不,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而后他自嘲地笑,“所以说,做人,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

他又颇安慰地说:“幸而有人让我明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冬至不知道当年殷取中、丁零和李柏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个时候殷取中曾经让丁零失望,所以她冬至成了殷取中挽回丁零的炮灰。

冬至冷笑,“这种自欺欺人换来的东西,有意思么?”

殷取中的声音冷静而克制:“我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明知她是被冤枉的,殷取中也毫不犹豫地把刺向她的匕首推进三分,即便知道她可能已是太子的新宠。

他甚至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愧疚,所以开出这张支票,至于其他的东西——他今天在这个城市的一柱一石,他一样都不会放弃。

殷取中抬眼望望挂钟,站起身来,“五点半,下班时间。”

以前的殷取中几乎从未在晚十点前下过班。

他站起身来,脚步依然有轻微的倾斜,冬至忽然就想起很久前的那个晚上,他说:“不要报警。”

他愿意让丁零吃醋,不愿丁零为他担心。

他用冬至来还击她那些新欢旧爱缠身绯闻,却也把母亲和钱袋子都留给了她。

那些看起来很俗,其实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全留给了丁零。

殷取中和丁零进进退退的游戏,不知道玩了几多年。他们互相煎熬,将近在咫尺的相思,寸寸熬成灰烬,最后冬至成为这出大戏的帷幕。

观众只看到帷幕的千疮百孔,看不到戏台上主角最后的悲欢离合。

做人除了有些错误不能犯和要自爱之外,还不能太清高。

冬至用殷取中的这笔钱申请出国读书,既然殷取中摆明姿态不会对她有任何愧疚,她何必期期艾艾去扮演一个怨妇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