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辜负了爱(出书版)(73)
她的丈夫,是个比她小四岁的男人。说是男人,真是不太确信。你不能苛求一个从小被一个严苛的母亲带大的男孩能够成熟到哪里去。他不懂责任,不懂得承担,甚至不懂得什么叫做爱。
等到结婚一年之后,她的婆婆开始盯着她平坦的肚子露出狐疑的目光,道最后言语也成为利刃,甚至告诉她,再给她半年的时间,如果生不出孩子,趁早离开。她的那位丈夫跟她的婆婆站在一起,目光软弱,然后怯怯地对她说:“敏娜,要不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样的时刻,会让她想起若干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盯着她的肚子对她说:“姜小姐,我们家老舒做事是粗心了些,可是以姜小姐玲珑剔透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呢?这样的手术做多了,也是会伤身体的,毕竟姜小姐将来还是要嫁人的,不是吗?”
真真是一语成谶。
当年她想生,可是人不对,时间不对。如今她却要靠一个孩子才能维系这段婚姻,谁说不是一种讽刺呢?
她做了疏通输卵管的手术,医生告诉她,她的子宫壁很薄,而且怀孕很有风险,她毅然地点了点头,一如当年。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大大小小的赌局,每一次,她都心狠地赌上一切,然后血本无归。
孩子五个月大的示好,她已经虚弱到不能下床了,只能再医院住院静养。
有时候一觉醒来,她发现下体湿漉漉的,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这个孩子不在了。就好像当年躺在医院里,浑身痛到没有丝毫力气,下腹空虚的感觉就好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一直笼罩着她。
佛说,自作孽不可活。
诚然。
朱小北常常跟她说,敏娜,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像朱锁锁?
她总是笑,我知道你想当蒋南孙。
其实,那一段流金岁月,她根本不是什么朱锁锁。
她是金锁记里的曹七巧。
就这样把自己的一辈子演绎成了一曲荒腔走板的琴瑟分离。
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她的婆婆已经对她开始和颜悦色,可是她的丈夫每次回家的时候伸手都有各种不同的脂粉气。
她的婆婆时不时会在她耳边敲打,“男人嘛,就是这样,我们做女人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传宗接代,好好守好自己本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孩子,一辈子很长,也可以很短,有时候不经意就望到了头。她看着她的那位婆婆,就会时不时想起,自己老了,未必能有她那么坚强。
只是,真的,只是偶尔,她会想起这些琐事。灰白色的回忆,伴随着阵阵灵魂的撕痛,像是不可阻挡的梦魇瞬间击倒她。
那个男人,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而她的蒋南孙呢?现在,又在哪里?
小北,对不起。
小北,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她咬着牙,硬生生把这两句话刻进了心里。
好多事情,不是说出口就能解脱。
好多人,不是说不记得了就可以忘记。
好多对不起,其实真的不是说了就可以原谅。
所以,索性就把它们都吞回肚子里。
小北,对不起。
小北,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第三十四章小北,你恨我吧!
朱小北在车站看见舒允文的时候,不是不意外的。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北京吗?
“小北,欢迎回来。”
朱小北原本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但想到舒弭的事,还是按捺住了,眼神不经意往周围瞄了一眼,她之前拒绝了言若海道车站来接她,如今看来的确有些失策。
“去哪里?我送你。”舒允文不以为意,伸手接过朱小北手里的行李。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回家了。”朱小北还不至于幼稚到以为此时的舒允文还有闲情雅致特地来找她,只是单纯地送她回家。
舒允文拉着朱小北的胳膊,一路就出了火车站,朱小北挣扎了几下,没有成功,也就镇静下来了。
等车径直朝三环外开去,朱小北看着车外的不断往后退的风景,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只是想找我谈谈。”
“当然,不过我们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舒允文开着车,嘴角扯出异样的笑容。
朱小北没再说话。
“小北,你说我们就这样离开,好不好?”等车上了高速,在120迈的速度下,舒允文突然开口。
朱小北睁开眼睛,还来不及看清楚沿路的路标,“我们这是要去哪?”
“天涯。你喜欢吗?”
这个时候朱小北的手机响了,朱小北刚把手机从包里摸出来,舒允文顺势抢过,就朝窗外扔去。
“舒允文,你干什么!”
“SORRY,我不该在高速路上扔垃圾。”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对她这么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了。”
“舒允文,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在绑架?”
舒允文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眸一沉,“随便你怎样认为。”
等下了高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朱小北估计他们已经在路上跑了四五个小时。途中看到加油站的时候,朱小北说要上厕所,舒允文根本停也不停,把车开到路边的一个农家小院,在门外守着她。朱小北完全无计可施。
朱小北只是留意观察着沿路的路标,看着车一路驶进山里,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直朝山上走,沿路连个住户都没有。朱小北心想,要是没有车单独跑下来,走到半路就没气了。